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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仅剩的几缕天光也消散了,姜念晚仰头看着高高的石窗,渐次黑了下来。</p>

又到了晚间放饭的时辰,狱卒拿着木桶和木勺逐个牢房分发不见一点油星儿的大锅炖菜,到了姜念晚这里,他却突然停下,将提在手里的小食盒递给她。</p>

“这是裘亲事着人送过来的,你快些吃完我再回来将食盒收走。”</p>

姜念晚点头接过,道了谢,等人走远了,才略显心虚地将食盒打开。</p>

上面那层摆着一碟虾油豆腐和一叠春笋煨肉,下面那层有一碗米和一碗莲子粥。量不大,于她却是极丰盛的一顿。</p>

可眼下瞧着这些,她却有些吃不下去,毕竟这些是以替裘十三保密换来的,如今她将实话对陆绥卿和盘托出了,又岂能再心安理得地享用这些美食?</p>

“哎——”她淡淡叹了口气。</p>

“十三啊十三,真是对不住,但我不是有意要出卖你的,实在是形势比人强!陆绥卿连避子汤都拿给我喝了,若我再不将一切说明白,以后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p>

“不过十三,你人那么通情达理,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这些饭菜好歹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已经没有守约了,若再辜负了你的心意,岂不是罪不可逭?”</p>

说到这里,姜念晚便觉得纵是心怀愧意,也实应先将饭菜吃个干净,如此方不负黄天厚土的馈赠。</p>

她拿起筷子来正要开动,倏忽一个声音在对面响起,慢悠悠地:“姜娘子不必再向我赔礼道歉了。”</p>

姜念晚顿住手里动作,抬头看去,竟是裘十三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她立马将食盒先放到一旁,起身扒着铁棂子与他说话:“十三,陆大人可有责罚于你?”</p>

裘十三摇摇头:“司尊什么也没说,是我察觉他神情有异,才想来问问你的,正好就听见了你先前的话。”</p>

姜念晚有些自责地垂下眸去,看着地上的几根干草,试探着问:“那你是不是在怪我?”</p>

“没有。”裘十三却是出乎她意料地矢口否认了。</p>

姜念晚抬起头看他,他接着道:“其实司尊知道了真相,我心里反倒轻松了。从入皇城司跟随司尊以来,我还没有什么事敢欺瞒过他,这次也不知怎的,竟鬼迷了心窍……”</p>

“如今你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司尊,我不会怪你,心里反而感激你。”裘十三眼中噙着真诚,嘴角微微扬起,可见所言非假。</p>

姜念晚瞬间释然,“那太好了,要不然我这无功受禄心里也不好受!”</p>

说罢,她便准备继续去吃那食盒,此时的心态已是坦然了许多。然而刚坐下来,面前的食盒就被从铁棂子那头伸进来的一只手给夺走了!</p>

姜念晚惊愕地抬眼,就见裘十三依旧笑眯眯看着她:“姜娘子,你说得对,无功不受禄。既然咱们的交易作罢了,这饭菜我就先拿走了。对了,还有那张木床,稍后我会遣人来搬走。”</p>

裘十三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姜念晚满目怔然地坐在干草堆上,久久目送着他的背影。</p>

果然没多会儿,便有两个皇城司的人进来抬走了那张木床,姜念晚想拦也拦不住,只能气得默默挠墙。</p>

陆绥卿沐浴过后从净室里出来,正巧就撞见两个逻卒抬着一张木床经过院子,定睛一审,正是今日去见姜念晚时,她牢房里新添置的那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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