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朝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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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微臣有话要说。"</p>

良久，一直沉默的阁臣李国普在众臣复杂的目光中，朝着御座上的天子微微俯身，引起窃窃私语的人群自动噤声。不论施鳯来的立场如何，他毕竟是内阁首辅，地位崇高，寻常御史言官无权与他“正面交锋”。此时，大家只能寄希望于这位以“忠厚”闻名的阁臣。</p>

万历三十五年，二十二岁的李国普高中进士，被任命为翰林院编修，得到当时内阁首辅叶向高的青睐。随后，在万历四十年转任太子府属官右春坊，与谨慎小心的太子朱常洛建立了更深的联系。因这份“旧谊”，朱常洛即位后立即提拔李国普为礼部右侍郎，赋予他重任。</p>

尽管李国普非出自“东林”，但他与“东林派”之间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重要的是，即使在魏忠贤权势滔天之际，这位内阁大臣也曾多次违逆其意，甚至公开反驳。</p>

目睹李国普亲自出面，原本士气低落的东林官员不自觉紧握双拳，眼中闪烁着狂热；而那些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阉党”官员则如丧考妣，难道大局已定？</p>

无需鸿胪寺官员维持秩序，宏大的皇极殿瞬间沉静下来。</p>

李国普深深吸了口气，侧身走出队列，动作虽慢，却透着无尽的决心，使得皇极殿中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沉重。</p>

行过默礼后，李国普目光坚定地望向宝座上的天子：“陛下，如今我大明内外交困，正处动荡之际，绝不容许党争再起。”</p>

“应以陛下圣裁，独揽大权。”</p>

说完，他未等宝座上的天子回应，便默默回到原位，无视周围满脸惊讶的同僚。</p>

自天子即位以来，他在长安街的府邸便门庭若市，每日前来拜访的官员数不胜数，但他们的心思却是一致的，希冀能说服这位内阁大臣共同“拨乱反正”。</p>

首辅黄立极离职前曾提醒他，切勿受他人迷惑。工部主事陆澄源和次辅施鳯来的针锋相对更坚定了他的决心，如今的大明不能再重复神宗末年的党争悲剧。</p>

大明已无法承受更多动荡。</p>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确保内部团结，大明才有复兴的可能。魏忠贤一旦倒台，可以预见，明朝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清洗将在崇祯朝上演。</p>

那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借此机会排除异己，谋取私利。</p>

至于魏忠贤是否还会再次作恶，李国普并未过多考虑。当今的天子虽年幼，但政治手腕远超预期，不像一个未经帝王教育的闲散皇族。</p>

在李国普看来，少年天子的手段甚至可与执政四十八年的神宗皇帝相媲美。</p>

特别是想到三位日夜兼程赶往京城的老臣，李国普看向天子的目光越发恭敬。</p>

对内，他召回南直隶的旧部，让他们掌控御马监，执掌禁军腾骧四卫，与东厂提督魏忠贤抗衡。</p>

对外，前任兵部尚书王在晋重新启用，坐镇京师；户部左侍郎毕自严进入中枢，掌握财政大权；登莱巡抚袁可立将重返登莱，牵制建州女真。</p>

更不用说天子已经下令四川石柱宣慰司秦良玉领兵进京，驻守京畿。</p>

如此周全的布局，完全不像出自一位十六岁少年的手笔，连老练的李国普也不禁感到惭愧。</p>

哗！</p>

大约数息之间，大殿内再次喧嚣，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李国普这“忠诚”的形象真是出人意料。</p>

谁也没想到，李国普非但没有偏向东林党彻底铲除阉党，也没替阉党辩护，反而选择了站在“帝党”一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