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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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子松开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p>

此时的陆沁暖人晃晃悠悠，双眼模糊，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意识也很不清醒，嘴里反复念叨着“安安”。依照她对孩子的态度，她本不应该对孩子号啕大哭反应如此迟钝。</p>

这时安安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在看到沈庭澜的一刹那，哭的更加厉害：</p>

“救救我妈妈，我要妈妈……”</p>

沈庭澜的内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刺痛，他把陆沁暖揽在怀里，冲着安安说道：“安安别怕，妈妈只是发烧了，有叔叔在不会有事的。”</p>

这时怀里的陆沁暖微微挣扎，在门外新鲜空气的影响下好像清醒了一些：“你先放开我，我没事儿。安安别哭，妈妈在，妈妈没事儿……”</p>

沈庭澜一手便控制住了她，不由分说直接抱起，走进卧室，给她平躺到了床上。</p>

他看了眼陆沁暖放在床头的包，伸手就要去拿。他知道陆沁暖有把重要的证件放到包里的习惯。他必须拿着这些证件带她直接去医院。</p>

陆沁暖像是凭借最后的力气拽着包不放，嘴里一直喃喃：“不用，我没事儿……”</p>

沈庭澜不想强夺，害怕伤到陆沁暖，但是陆沁暖就是不放手。</p>

争执过程中，突然，沈庭澜的手被包上脱落一半的金属配饰划伤。鲜红的血液瞬间从白色的肌肤汩汩流出，顺着指尖向下淌血，触目惊心。</p>

沈庭澜眸色一凝：“别看！”他赶忙背过手去遮住流血的手，但眼看陆沁暖面露难色，瞳孔发散，拽着包的手缓缓滑落，闭上了双眼。</p>

在一旁的安安看到陆沁暖这般状态，大惊失色，吓得再次哭出了声，本来刚才还一直在抽泣，这回直接上气不接下气。</p>

他两只小手抓住陆沁暖的胳膊拼命摇晃：“妈妈醒醒，妈妈不要走……不要离开安安……”</p>

沈庭澜原本紧绷的状态渐渐松懈，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痛哭失色的安安，巨大的悲怆与凄凉瞬间笼罩他，心里本来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硬生生的被撕扯开。</p>

他停在原地，久久无法释怀。</p>

后来，他声音轻颤解释：“安安别怕，妈妈晕血，一会儿就醒来。咱们一起送妈妈去医院。”</p>

安安哭声更大了起来：“妈妈要是去医院，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p>

沈庭澜怎么可能不知道安安心里想的是什么。别人可能不懂，但他比谁都能懂。</p>

他别过头轻轻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有些哽咽的说道：“安安相信叔叔一次，叔叔绝对把妈妈平安的给安安带回来。”</p>

安安眼里暗含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创伤和破碎，带着可能永远不能再见的悲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p>

“叔叔，我也要跟着一起去。”</p>

沈庭澜看着安安：“好，安安跟着叔叔，咱们现在就走。”</p>

说着，沈庭澜随手拿了一条身边雪白的丝巾，缠在手上。接着拿着包，抱起陆沁暖向外走去。</p>

“安安能锁门吗？”</p>

“能！”</p>

沈庭澜快步把陆沁暖安置在宾利的后座。</p>

安安执意也要坐在后排座椅看着妈妈，沈庭澜担心孩子太小出事，直接给他抱到了副驾驶，为他系上了安全带。</p>

安安一路上没有吵闹，小小的脸面色很白，看样子忐忑不安，虽然不再像刚才那样大哭，却一直盯着前方的路况，自己时不时地偷偷抹眼泪。</p>

沈庭澜当然知道陆沁暖并没有大事，就是最普通的高烧。所以他的重心放在了不断地安抚着安安的情绪上。</p>

“安安不怕，妈妈没事儿的。”</p>

“安安，咱们马上就到医院了。”</p>

……</p>

他一边安抚安安，一边自己的情绪却在连连崩溃，内心翻涌。安安的情绪正在不断感染他，扰乱他，让他倍受影响，要把他设防多年的心理防线冲垮。</p>

一道刻意压抑多年的记忆再也不甘沉在心底，喷涌而出：</p>

“妈妈！妈妈！你别走！我不淘气了……你们放开我妈妈！不要带走她……不！”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儿歇斯底里，死死抓住担架不松手，声泪俱下。</p>

他亲眼看着，在其他人怀里挣扎着……</p>

一个被整片白布蒙上的人，被身穿白大褂的人们放到了车上，硬质车轮在地面上滚动，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p>

深夜的医院，寂静骇人。</p>

男孩儿跪在冰冷的地面，双手掩面。</p>

“谁来救救我的妈妈……求求你们救救她……”</p>

哭声如刀，刺穿空旷的走廊，像是要唤醒周围冷漠的一切。</p>

……</p>

沈庭澜双眸滚烫，他极力克制，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骨节泛白，青筋凸起。</p>

安安还在抹着不曾间断的眼泪，以为自己将要经历第二次的失去……</p>

他不自觉再次加快了车速，一脚油门踩到了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