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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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绝密工程进行之地的苍穹灰败而孤寂，景色更是一片亘古的荒凉，奇异的白色沙漠看多了不止会让人心生压抑，还会让人迷失时间与方向，变得绝望。</p>

江落已经在这四年了，四年来他与佛爷再也没有回到过长硰城，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p>

他收回向西南方向眺望的目光，估摸着时间，佛爷应该与那些人商谈完了，便从石头上起身，越过守卫从入口回到地下。</p>

进入昏暗冗长的隧道，墙壁镶嵌的油灯燃烧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中滋滋响，在这纵横交错的隧道中，出现的不管是实验人员，还是修建地宫的九门人员，他们面色都是极为凝重的，走路的步伐很轻，很快，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连眼神对视都没有。</p>

江落这一路上隔着鲛绡看着一切，也观察着走动的每一个人。他想，这些时日佛爷几乎没有合过眼，更不用提回到交界之地好好休息了。</p>

他紧抿着唇，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今日无论如何，他也要劝佛爷好好休息。</p>

穿过通道内第五重哨子关卡后，江落看到通道尽头的房间，脸上懊恼的神情赶紧收回，换成一个清浅的微笑。</p>

刚好在里面的五名研究人员，还有建筑人员拿着手里的资料文件走了出来。</p>

他们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四年来的压力让他们的鬓边也染上白霜，常年皱着的眉宇间更是多出一道深深的皱纹。</p>

他们看到江落回来，勉强神情柔缓，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p>

江落态度很恭谦，回以微笑，毕竟这些人都是为佛爷效命，不可或缺的人才，他们都不容易，与他和佛爷一样再也回不了家。</p>

推开门，江落走了进去，看到佛爷负手而立，站在石壁上挂着的地下建筑地图前。</p>

他缓步走过去，将手指挤进佛爷的掌心中，像一条顽劣的小鱼一样，在里面横冲直撞，很是不安分，直到宽厚有力的手掌收拢，将他的手指连通整只手都握在掌心，他这才安分下来。</p>

江落贴到佛爷宽广的背部，将头轻轻搭在肩上，小声道：“佛爷，您休息一会吧，让我给您按按头，好不好？”</p>

张启山将晦暗的眸光从地图上收回，他捏了捏少年的小爪子，转过身解开少年目覆的鲛绡，眼底浮满柔情，而柔情之下隐藏的是无边的愧意，他吻了吻少年的额角，轻声道：“乖孩子，辛苦你了。”</p>

辛苦你跟随我在这荒漠中“流浪”，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底，日复一日的煎熬。</p>

江落眸心颤动，他凝望着佛爷的面庞，紧紧搂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心口，听着心脏依旧沉稳有力的跳动声，闷闷道：“我才不辛苦，辛苦的是您，是您！”</p>

张启山心脏酸涩，就好似少年的头真的压在了上面似的，他揉了揉少年的脸蛋儿，声音低沉：“今日忙完C区的进度，咱们就回到交界地，休息一日。”</p>

江落仰起头，原本浮了层雾霭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他亮起小爪子揉搓着佛爷的手背，声音是少年人独有的软绵：“好。”</p>

少年璀璨明亮的眼睛含着欢喜，盈盈泛起波澜，宛如这沙漠中唯一绿洲里被春风吹皱的湖水。</p>

张启山俯身吻了吻少年的眸，少年是命运对他馈赠的瑰宝，少年本该无忧无虑，可如今只能跟随他，在这荒芜贫瘠的沙漠里煎熬，甚至在不久的将来……</p>

他看着少年满是鲜活的面庞，心脏处的酸涩转为密密麻麻的刺痛。</p>

他真的该带少年一起离开吗？</p>

明明早已下定了决心，可总会在下一秒，全盘否决。</p>

但在否决之后，他还会残忍的再次作出自私的决定。</p>

他放不下少年……</p>

也不能安心少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孤独的活着。</p>

可他又想让少年活，想让少年忘记他，好好活着。</p>

他是这般自私、残酷、又矛盾。</p>

江落感觉到佛爷的痛苦纠结，佛爷不想与他倾诉，但他隐隐明白，让佛爷感到痛苦的根源在于他，因为佛爷只有看他的眼神里会多出除了理智冷酷、决然外的神情。</p>

江落见到这样的佛爷，他是痛苦的，可内心深处却又病态地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佛爷的所有情感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