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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回将红封直接拍在桌子上,怒道:“五文?你竟然敢我五文钱?”</p>
范梈嗫嚅难言,脸上既羞且涩。</p>
这五文钱,还是临行时,母亲硬塞给自己的。自江西来到杭州,一路食宿费用都是黄泽负担,刊印费黄泽也愿意帮自己筹措,再让他垫付润笔费,委实不妥。</p>
更何况,黄泽自己也过得相当拮据。</p>
方回斜视黄泽,毫不掩饰地嫌弃道:“他一黄毛小子不懂事,你也来羞辱老夫?”</p>
黄泽赔笑道:“确实囊中羞涩,万里兄原谅则个。”</p>
方回虎着脸,一副坚持原则绝不退让模样。</p>
“万里兄也算如今文坛泰斗,怎会忍心令此明珠蒙尘。不如提携一二,且当今日结个善缘,来日必当厚报。”黄泽苦口婆心地劝道。</p>
诗确实是好诗,人也算是大材,但前提是他得有能力让自己活到成材的那一天。</p>
一个穷鬼,也配有来日?还想入仕为官?凭什么啊!</p>
方回侧头,看着满脸羞愤的范梈,扬声喊道:“翠儿,送客!”</p>
不等艳婢应答,黄泽慌忙说道:“且慢!”</p>
方回冷冷地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赶人。</p>
订单上门,他当然也希望可以成交,要不然自己与婢女得喝西北风去?</p>
那女娃的开销,可比自己狠多了……方回感觉也很无奈,不是自己心狠,委实是生活太过艰难。</p>
黄泽沉声说道:“我这有个消息,对万里兄应当有用。如此,能否请万里兄在润笔费上,减免一二。”</p>
范梈紧咬的下唇,几乎现出血丝。</p>
方回悠悠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两个是真穷,今天想有进账显然已无可能。</p>
“你且说来。”</p>
“如果消息对万里兄有用的话?”</p>
“我可以答应你。”方回将包着五文钱的红封揣入袖中,指着那首《明月几回满》,淡然说道:“但是,作序是不可能,但可以为这首诗写个述评。”</p>
我虽然是个有骨气的文人,但是五文钱也是钱呐!</p>
有述评足矣!黄泽松了口气,方回真要为诗集作序,日后说不定反而会成为范梈的一个污点。</p>
“不知万里近日可曾听说过在广州大放异彩的天海阁?”</p>
方回点点头,“确有耳闻,听说天海阁东家,尚未弱冠,却有不少惊世之作。”</p>
方回撇了眼依然垂头生着闷气的范梈,心里说道:那家伙的词曲,可比你这诗作强得太多了。可惜,词曲毕竟属于小道,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p>
“天海阁东家,姓甄名鑫,不仅已经公认为江南词曲第一。而且,已经聚集出自己的海上势力,据说在前些日子,一举覆灭了泉州蒲家。”</p>
“蒲家是被甄鑫所灭?”方回疑惑道。</p>
福建人读书做生意都很厉害,却从来没出过一个像样的诗人。这大概跟那里逼仄的山水有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穷山恶水之间是不可能养出胸有丘壑且富有灵性的诗人。</p>
是以,方回从来就对福建人不感兴趣。至于对那些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全身上下只有铜臭味的回回人,更是心怀鄙视。</p>
“在甄鑫的谋划之下,如今的蒲家只能算是苟延残喘了。”</p>
范梈眼中,现出仰慕之色,欲言却止。</p>
“这与我有何关系?”方回拢着袖子,轻轻地摩挲红封中的五枚铜钱,漫不经心地说道。</p>
“那甄鑫,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前途绝不可估量啊!”</p>
方回老眉一挑,心里默默思索。这甄鑫若是有作品求自己作序,便只五文钱也是可以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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