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夜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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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神色惊慌，一时要下床又要伸手爪衣裳，忙乱里吃空的粥碗摔在地上，摔个四分五裂。</p>

“哟，月华姑娘可要当心，碎去的瓷片不能这样用手去空抓。”王婶呼了一声，忙进屋搀人，用靴扫开碎瓷。月华早已是六神无主，任王婶搀到船上。</p>

“婶子，可是要带我回去的？”月华蹙眉问到。</p>

“哎。这、这我也不知啊。”</p>

论及温家，月华尤甚忌讳。她是官府移送到温府的官奴，不似签下卖身契约的粗奴细婢，她一辈子出不了府，也改变不了奴籍。随我从温家出来，本是要去慈云寺服侍大夫人。大夫人一心深居念佛，已有银絮、喜儿，知我和月华情深，许她随着伴我，可她毕竟是温家的官奴，我带不走，夺不去。</p>

月华又问：“来的是谁？”</p>

王婶嘴角僵了僵，双眼瞟向我，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口。</p>

她的这番表情倒叫我领会，遂叹了口气，“来的可是小温将军？”</p>

王婶点头道：“温三爷人已然在庄外，倒没见着大队大队的兵马，唯独带着一个随从，只说要见东家你呀。”</p>

月华听罢，忙套衣裳，强行起身，“因果，我陪你去。”</p>

“不，你最好还是留在这。”</p>

我吩咐王婶照顾看好月华，自合门离开向庄外走，刚过厨房便撞见匆匆赶来的小环，后面跟着瑶瑶以及几个庄上的孩子。七八人脸上均是红扑扑的，小环手中还攥着遮眼用的红绸，站住脚后用红绸擦了擦鬓边落下的汗。</p>

“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我微微一笑，对着她说。</p>

“小姐，他们是不是来要庄子的呀？”</p>

“应当不是，庄子早两年前我转手于杜大哥夫妇二人。且温家如此何等家业，岂会伸手来讨要这处小庄子。”</p>

瑶瑶前来拉住我的手，小声地说：“庄上的嫂子们说来的是大姐姐最不想见的人，姐姐还要去见他吗？姐姐不想见客，瑶瑶去同他们说，姐姐不在庄上，姐姐进城去了。”</p>

“今日尚有理由，明日他若还来呢，还得寻个理由，再后日又当如何。”我望向苏瑶，牵牵嘴角，“不用怕，姐姐在。”</p>

从厨房到庄外，不过几十步的路，竟走得有些久。站在篱墙内，隔着到腰高的栅栏，新冒出大片大片的绿草地上停着辆华盖马车，牵马的是大川。一个高挺的背影面对着高升的太阳，立在草色劲风中，紫色长袍，腰间佩玉。这个背影，既是熟悉，又是陌生。</p>

双脚麻了似地，竟迈不出再多一步。</p>

“少夫……”大川顿了片刻，“爷，人来了。”</p>

温冲仍没有转过身，双手十指微微曲了番。</p>

孟夏的日头不算大，风里尽是青草的干涩味道，风一吹，便莎莎作响，如万千豆子洒在簸上筛一般。依旧清晰记得，在温府大门外他对我说过的话——“杨絮，在镇州战场上救过我的性命，望日后夫人与她好好相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