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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习惯早起，我要伺候夫人更衣洗漱，自然起得更早。</p>
银絮、心莲两人这几天忙着打扫百兰轩，擦洗各处，因此每日天未亮时我自己洗漱穿衣，准备到晓翠苑伺候大夫人，她们仍是在睡梦中。</p>
连着下了两日雪，有一阵没一阵，我打着伞，手里提着灯笼走到百兰轩外。</p>
天上飘着雪，刚架上的秋千架上覆了薄薄一层雪，红白互相映衬。</p>
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一看，两只丹顶鹤正在墙边啄着素秋送来的两小麻袋草籽。</p>
麻布袋被尖利的鹤喙啄破，里头的草籽涌了一地。</p>
两只丹顶鹤引颈振翅，姿态高雅，黑白相间，一抹红顶，爪子在雪上踩出几排交错的可爱脚印。</p>
沿着脚印望去，它们是从桥对面的九福居走过来的，竟知道这里有草籽可以吃。</p>
我放下灯笼，静静看着雪地鹤影。</p>
“你喜欢吗？”</p>
这声音轻如柳絮因风而起，我抬眼望了望，檐上的温子羡旋身跃下，落地踩在雪花上，没有分毫声响……看来，一身扎实功夫不寻常。</p>
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连夜奔波归来。虽是笑着，可是眼中带着点疲惫，靴上满是泥。</p>
一袭祥云振鹤白衣的领口上带着点点猩红色，如含苞待放的梅花骨朵儿。</p>
“你受伤了？”</p>
他顺着我的目光往领口看，不自在地拢了拢披裘，想要掩盖住领口的猩红，微叹道：“这是别人的血。”</p>
“什么人？”</p>
“应死之人。”</p>
他的语调像是变了一个人，平静却也波涛汹涌。说着走近两只鹤，抚了抚雪白的鹤颈。</p>
而鹤向他俯首，纷纷用头上的红顶蹭着他的身躯。此景此情，仿若是一幅应该被珍藏在玉宇琼楼里的名家手笔。</p>
“我的话吓着你了？”他回过头，长睫覆雪，在漫天飞雪里看着我，眼里有浅浅的忧虑。</p>
我一愣，随即沉声：“我的胆子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小。”</p>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惊讶，一位风度翩翩、温润玉质的富家公子竟会沾染到他人的鲜血。</p>
实难将那双白如玉雕的双手与杀人联想在一处。</p>
想起那夜在镜船上，他一身夜行衣打扮。看来，温家的五少爷，绝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p>
我提起放在雪地上的灯笼，用鞋将他走过的脚印一一抹去，洁白的雪面混了点泥沙，变回平整的样子，“少爷有雁过无痕的本事，还是别在百兰轩前留下脚印为好。”</p>
“因果，你是在为我着想？”他立在风雪中，似一枝傲然玉梅。</p>
我走上桥头，回顾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自然是为我自己着想，不过把话说得漂亮一些，免得少爷生气。”</p>
他抚了抚眉头，无可奈何：“它们吃了你的草籽，下午我让人再给你送来几袋，不知你喜欢什么花？”</p>
“我喜欢有银子花。”</p>
“哈哈哈哈。”</p>
他满脸笑容，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草籽这等小事，少爷不用记在心上。姑且让我当一回高雅之士，以鹤为子，抚育一回。”</p>
说罢，迎着风雪，我一步步走向晓翠苑。</p>
自从温将军交出兵权后，温家喜事不断，先是温骁升吏部文选郎中，后是温冲任御前十二营卫。</p>
温冲能在皇宫走动，御前伺候，大夫人很是欣慰，心情大好。</p>
三夫人因儿子升官发财，眼瞅着家业两全，别提心头多美，说话的声量比往日都大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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