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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等人已随老主持步入慈云寺，各院夫人紧随其后，个个绫罗绸缎，锦衣玉带，与一身袈裟的僧人们大不相同。</p>
我跟在大夫人后头，柳姨娘身子不便且前几日的病才好全，此行并没来，大少爷执意陪伴柳姨娘，年氏以月信为由留在温府，伴着大夫人的唯三少爷一个。</p>
走到我们前面的是二夫人与五少爷，二夫人院里伴行奴婢的有四个嬷嬷，年轻的独春兰一个人。三夫人院里人最多，二少爷、四少爷及表小姐两位、表少爷一位，加上各人奴婢统共二十来个。</p>
五夫人与卫姨妈同行，不见六少爷。六夫人领着八小姐，身后一位是小姐的乳娘，一位是老嬷嬷。余下的皆是烧水、值夜、看供品的年轻媳妇们。</p>
长队鱼贯而入，第一眼见到的是莲池，这个时节没有一朵莲花，水面端静，池上修有一座名为‘去浊亭’的凉亭。过‘慈航普渡’牌楼后，是天王殿。</p>
天王殿外香火鼎盛，却不见参拜百姓。绕过天王殿，见到的是尊大肚弥勒佛金身像，佛像左侧是放生池及一排禅房，右侧是钟亭及法堂。曲径通幽，山光花木，恍如世外。</p>
走到大雄宝殿前，各院奴仆一一止步，在外等候。老太太、各院夫人、少爷小姐们由老主持及几位法师领进焚香叩拜。殿后是功德池，里头满是百姓许愿的铜钱。</p>
老太太及各院夫人们正丢铜钱许愿，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躲在禅房墙角上，偷偷盯着功德池这边看。随行的奴婢中有人发现他们，小声议论起来，老太太们知道了说要见，一法师便把这群孩子领到功德池边。</p>
才走近，有些年轻媳妇闻到小孩身上的酸臭味，面上不自在起来。</p>
一共五个小孩，年龄不一，身上衣裳皆打补丁，袖子不是缩到胳膊肘就是耷拉在身上，要么长要么短，没有一个人穿着合身的衣裳。本该白嫩的小手个个黝黑皲裂、生着冻疮，指甲没有修剪过，里头全是满满黑泥。头发乱如草窝，眼睛又大又亮，或不解、或不安地望着老太太们。</p>
“真是可怜。”</p>
“依我说真是脏才对，也不知道头上，身上有没有跳蚤。”</p>
“肯定有跳蚤，跳蚤扎窝呢，姐姐往后些，别挨太近。”</p>
“大概是汉江省濮县、彗安两地逃荒的要饭，哟，这味儿熏得我眼睛疼，几天几夜没洗啊。”</p>
……</p>
随行的年轻丫鬟、媳妇们打量着主子们在前头听不见，在后头嫌弃嘀咕。</p>
“老神仙，你功德无量呐。住在济苦堂，如这些孩子似的统共有多少？”老太太双手合十，念了声佛。</p>
老主持目明色悦，道：“一共一百零八个。”</p>
“这个数字好，正是应了你们的功德。”</p>
“诸法因缘生，阿弥陀佛。我们人力有限，还有许多流入的灾民喝不上一碗热粥。”</p>
“唉，蝗虫饥荒，倭寇横行，搅得他们不得安生度日子，拖家带口地一路往北逃命。多少人以为逃到京城有饭吃，有活做，哪知道路上逃散了，逃死了的，数也数不清。可怜，可怜，谁不是爹生父母养的心肝肉。瞅瞅他们，可惜我家凡小子没来，他该看看，外头多少孩子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在家吃饭还要不要我这祖母追着喂。”老太太缓缓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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