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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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到温府的第三天，头日王管事带我到梨香院，叮嘱不能随意走动，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出现在这。</p>

温家身负从龙之功，单是一座府第就占尽整条长安街，略见识过他家的金尊玉贵、安富尊荣后，我像是被彻底遗忘了一般。</p>

每日三餐有人送来，对我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p>

昨日原本毫无生气，冷冷清清的梨香院一下子热闹起来。温府采买了一批粗使的下人，其中十来个丫鬟拨给厨房使，她们被安排住在梨香院里。</p>

总算能见点人气。</p>

府上正在紧张筹备温老太太的寿辰宴。老太太慈悲，体恤上下，赏赐府上每个下人一个月的月钱。各人脸上全是喜气洋洋的样子，话也多了，和气了。</p>

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往来梨香院人的人口中得知，院子前头就是后厨，梨香院也属于大厨房。温府上下人口众多，涉及到衣食住行的都是肥差。</p>

大厨房表面上管事的是位老嬷嬷，那位嬷嬷是温将军的乳母，因年纪大，只是挂个名职，每月领着月钱，大不过问芝麻小事。内里真正负责事物的是老嬷嬷的小女儿，四十有二，打出生就在温府做事，至今未嫁，人人唤她作周姑姑。</p>

晚饭后，小环正为我篦头，门外没声没息探进一颗脑袋，道：“婶子叫你去厨房，快去回话！”说完拔腿就跑。</p>

追出去时，那八九岁的小女孩已经不见踪影。</p>

她口中的婶子夫家姓赵，男人在前头当差，算是有些脸面的。那位强壮的赵婶子这两天没少在梨香院里吆来喝去，声量大如天公泼雨。年轻下人很惧怕她，暗里咒她骂她我听了去，这才知道。</p>

只是她找我做什么呢？</p>

温府极大，别处不说，就梨香院里解个手，稍不甚就得迷路。</p>

这三日我在都在梨香院中，别人口中离院子很近的厨房，绕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p>

正想找人问问，一个面色阴沉的妇人就站在前头。石青坎肩，笼灰白长裙，头上没有插戴任何东西，脂粉稍重，耳上一对玉环，质地并不是很好。</p>

我还未问，她冷冷开口：“厨房在后头，再往前是摘月水榭，你别瞎转，跟我走听见没有？”</p>

经温老太太赏赐一事，我意识到温家下人的喜怒哀乐全是长在主人身下，主人高兴就有赏赐，这群人自然把热情花在该花的地方，讨主人家欢心。</p>

如此境地中，人与人之间难免总是淡淡的。</p>

我跟随着这位妇人走，她停在厨房外不与我同进。</p>

既意会，我独自走进到里头，此时厨房外一排的丫鬟婆子正埋头洗碗洗碟，腾不开一刻手。</p>

竟有这么多的碗筷碗碟要洗。</p>

进到厨内，单是炉灶就有五个。赵婶子袖子挽得高高的，坐在矮脚凳上，炉火照得她高凸的颧骨红扑扑的。</p>

旁边那个蜡黄脸，拿着布擦拭翻勺的妇人见到我，轻轻碰了碰赵婶子的衣角，小声说：“你是吃醉了？找谁不好，偏偏把她找来。”</p>

这里除了赵婶子和她，再没别人。厨房的门帘一遮，里头很安静，她再小声说话，我也是能听见的。</p>

“我不找她找谁？难道能找老太太、找将军、找大夫人去？你说说，前几日宫中送寿礼，老太太进宫谢恩，回来路上略提了提想吃老家的芸卷子，不知道怎地传到三夫人耳朵里。这下可好，她是一心想要讨好老太太，偏生没二夫人的手段，只能在小事上折腾，抓心挠肝似地从哪个庙里求张破符，来为难咱们。”</p>

赵婶子从袖里搜出一张黄纸摔在地上，没好气，“上头写的全是通州话，芸伢子、狗也癫、呲蜜……你看看，全是些鬼才看得懂的话！还叫我们依着做出来。我说三夫人别太忙才是，老太太随口那么一说，未必真想吃。寿辰才是头等大事，等办完咯，主子满意咯，我们才能松口气，三夫人这叫什么，这叫诚心不让人安安生生做事。”</p>

赵婶子越说越大声，蜡黄脸在旁笑，“嘴上没把门了不是！小心点，常说人小鬼大啊。”说完，她用下巴指了指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