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乱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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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里，似乎也有些不悦。身后有个士兵上前与他说了什么，他大手一挥，说道：“行李已经搜过了，接着依次上来搜身。”</p>

卢临川道：“行李？”</p>

众人回头望去，另一艘官船已经开远了。不知搜刮走了什么东西。卢临川倒没有什么表示，白姓两人却面面相觑，面如土色。</p>

原来队长脸露喜色，不是因为得了手上的银钱，而是自觉捉到了大鱼。</p>

卢临川说道：“我这船上还有女眷，也要搜身吗？”</p>

队长笑道：“若是不搜，焉能知道你们有没有私藏什么与乱党沟通的违禁之物？”</p>

他说这话并没有与卢临川商量的意思，两个士兵已经把白先生一行的一个护卫拉进船舱里去了。</p>

卢临川又给他塞了什么，说道：“我妻妹还未出嫁，不知能不能宽容一二。”</p>

队长笑呵呵道：“也未尝不可，但我看你一行人付不起那么大的人情。”</p>

看他的意思是，等卢临川搜了身，身上的财物就是他的了，也用不着受他的好处。</p>

卢临川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随后说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事要向长官报告。”</p>

说完抬手指向站在角落的傅易，说道：“这小贼是我们在江边遇见的。我们看他可怜，就一并带上了，其实并不相识。队长不如把他捉去，我船上一行可以举证他正是乱党。”</p>

此言一出，众人都一惊，浮动的甲板上金铁声霍霍，官兵们都拔出了刀。</p>

傅易一下子被团团围住，他没有料到卢临川主动邀他上船，如此迅速就出卖了他，也是一脸愕然。</p>

那队长哈哈大笑，叫了一声好，随即把脸一板，喝道：“你是哪里人，姓什名谁？”</p>

傅易道：“我是......”</p>

他才吐出这两个字来，队长已经高喊道：“不是本地人，必然是乱党！拿下！”</p>

傅易先把韩松推到一边，一时间仿佛全船的士兵都涌了上来。他站在船舷边无处可退，很快被摁住了。</p>

他半跪在地上，倒也没有多么气恼，冷静地说道：“我固然不是本地人，但那位裴先生也是冒充的，恐怕不能举证。”</p>

队长道：“哦？那你说他是什么人？”</p>

傅易道：“他是那个裴元庆的亲戚，从他手里——”</p>

队长厉声道：“那是旁人自家的事！与你何干？”</p>

他偏袒如此明显，傅易一时哑然。之前在一群装官兵的强盗面前虚张声势，他似乎游刃有余。如今被一帮行匪事的官兵擒获，他倒确乎不知从何说起。</p>

队长自己拔出红鞘长刀，刀刃居然也是铁黑中泛着血色，此时拿在手里，笑道：“若有举证，长得不像也没关系。”</p>

他看到韩松站在几步之外，一脸忧惧，咦了一声，笑道：“这乱党还有个小孩。”</p>

卢临川先前已经趁乱退到一边，悄悄和白先生说话，此时朗声说道：“这孩子是他不知何处捡来的。我一家人看他带着孩子可怜，才让他上船，不料恩将仇报，竟被他利用了。”</p>

他这一串信口开河当真说得泰然自若，韩松简直听得呆了。傅易怒极反笑，尚未开口，只见卢临川走上前，一手按在韩松肩上，又说道：“不过稚子无辜。几位长官把这个贼子捉走，我一家人就把孩子带上一并抚养。若是有缘，还能为她寻到亲友。”</p>

他欺傅易孤立无援，先陷他以牢狱，见韩松是名门之后，觉得有利可图，又想把她带走。</p>

但是船上这队长如今与他共通一气，如果辩驳，等于把韩松也带进困境，那又有什么好处？这一招堪称阳谋，傅易一时语塞，居然没能否认。</p>

那队长道：“你当留下签字画押。”</p>

卢临川道：“长官先放我们的人下船去。”</p>

两人三言二语，居然把事情决定了，白先生一行人已经开始下船，卢临川把韩松一拉，往船舷边推去。韩松往后努力看去，暗色中一片刀光剑影，傅易都看不见了。</p>

“等等！”</p>

有人大喊道，声音又细又高，划得耳膜滋滋作响。过了一会儿，韩松才听出这是自己的声音。所有人都过了一刻才惊奇地看向她，似乎不确定是她发出了这么响亮的声音。她定了定神，用力甩开卢临川的手，快步跑回傅易与队长之间。外衣太长，险些把她绊倒。</p>

“我不是捡来的孩子。”她站在甲板中央说道，夜雾黏在发间，湿冷地贴在后颈上，她心里砰砰直跳，双眼盯着那位手持红刃的队长，语气出奇地平静，“我祖父是韩郁州，我全家都是乱党。这个人只是护送我逃难而已，你若真要赏金，应该把我一并带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