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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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秋云所料，傅老先生一事悄无声息的退去初时的热潮，商会不再施压，分散出去的官差们也渐渐收回府中，整件事以无头案悬在洛县所有人的心头。</p>

只有蒋小虎尚在坚持，一有空他就偷偷跑到傅府去打探，反复留意每一张生面孔，竖起耳朵听在人群里去找那晚相似的声音。</p>

总是无功而返，他却有股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决心。</p>

“不要再查了小虎。”</p>

自从凌旭东从京都应试落榜归来，带回的消息印证秋云所担忧的事，她就逐渐收紧手里的银钱，悄悄做了很多准备。对着热血沸腾一心声张正义的蒋小虎，她忍不住提点两句。</p>

蒋小虎为人粗中有细，知道秋云和凝霜师姐虽然外在不同，但内里都是有主意的人，他对秋云有几分尊敬，话也能听的进去。</p>

不过以他刨根问底的性格，必然不会轻易被秋云说服。</p>

“秋云姑娘，你一直叫我不要再查，可你总得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不能查。我被爹送到傅先生前见的第一面，他就夸我是个好苗子。我字写的丑，他从不骂我，书院里揍了同窗，他也不向父亲告状，板子我在各位先生手里都吃了不少。可傅先生他从不打我骂我，他老人家是不同的，教书育人靠的不是惩罚，是从内到外的修养和学识。秋云姑娘你不知道，当所有人都说你不行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却说你可以，有多值得铭记。我蒋小虎做不出让恩师惨死却束手旁观的事。”</p>

从过往里淬炼出珍贵的记忆在少年明亮的眼睛里闪动。</p>

仿佛又能看见那苍老的身影，提着小酒壶，含着笑，手捋长须，晃悠悠的走来。</p>

“小虎。”</p>

这是深秋的午后，秋云走到张氏卤菜馆门口。</p>

天边是云翻涌而过，蓝天下，汲汲营营的人们匆忙奔走，平凡但努力的活着。</p>

“我懂你的一片赤忱之心，但这不是你能做主的事。你难道没有去思考过，死了个普通人，县衙也不可能这么快搁置，总的彻查到底，可为什么傅先生一家灭门惨案如何就停摆一旁。”</p>

“秋云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知道你很聪明，求你帮帮我。”</p>

蒋小虎上前一步道。</p>

秋云摇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做生意的人总比别人想的多。前几天我一位好友从京都回来，他告诉我很多事，我感觉时事会有变动。你父亲好像在州府有生意，你可以问问他，以往官场上能打点的关系现在是否还行的通，问他管江上的水师是不是还是以前的相识，你倘若相信我，现在你坐船回州府，收的渡水税也要比以前多，驻守的官兵也比以前多，甚至连我们县，你天天忙着分辨生人，却没留意，出现了很多生面孔的官差，穿的不是普通的差服。”</p>

“那是……”</p>

“是兵服，那都是驻军，不是普通的差役。”秋云真心实意道，“小虎，听我一句，再查下去可能会对你不利。你不是才和秋梦定了亲吗？”</p>

提起秋梦蒋小虎有点不好意思，他没想到秋云比一般姑娘直白，竟敢将定亲这种话毫无顾忌说出。他总算能明白凝霜师姐和秋云姑娘做朋友的原因了，这都是两位不俗的女子，对了，还要加上那位骄傲蛮横的吕姑娘。</p>

“可傅师傅难道就白死了吗？”蒋小虎不甘心。</p>

白死，秋云心中冷笑一声，怎么可能。</p>

总有人会站出来替你解这桩心头大恨。</p>

“不会，要知道，那不是你一人的先生。”</p>

那个人，他一定会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用他那只握笔的手，翻云覆雨，扭转乾坤。</p>

他比谁都沉得住气，却又比谁都睚眦必报。</p>

他一定会，在时机成熟之时将从前所有丢失的都找回来。只是不知道，傅师傅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多少，是他局里的一颗棋，还是他布局的因。</p>

总归，秋云信他还有这点义气。</p>

蒋小虎还欲和秋云多聊，周老太从门外匆匆赶来，后面跟着周管家。</p>

看来人的样子就知道有急事，秋云找个由头把蒋小虎送走，不顾他依依不舍的神情，转身掀开布帘，和周老太二人前后脚到后院议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