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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收回目光，开口说话，衣袖一挥，先行告退。</p>
声音又是陌生的，秋云目送他离开的背影，讪讪暗笑，异国他乡，还能忆起初次见他那双令人胆寒的冷眸，该说是念念不忘还是芥蒂深重。</p>
夜已深，宴席散去，辛格留秋云和一流留宿，两人自是不推辞。</p>
秋云在客房合衣眯了会儿，实在无法入睡，睁眼就看见屋内铜烛台上白蜡如堆雪，光照见青石镇纸下紧紧压实的素纸，如结了一层霜，梧桐影落在尚未合拢的纸窗上，夜风屈起指节正不停扣窗。</p>
门外侍女的脚步蹭过石板路，留下一串沙沙声，借着长廊两边的路灯，秋云隔窗问过路何人，可知道微眀在何处歇息。那小侍女伸手往廊深处一指，恭敬问道，是否要引她去。秋云不想麻烦，谢过她，翻身起床，推开门，想去看看微眀现下如何。</p>
秋云也是托大，这长廊也是不见尽头，她七拐八绕，连来路也忘了，只见穿过前方假山边一笼翠竹，隐隐光亮，有一方石桌石椅，正对着一扇八角格，是品茗赏月之处。秋云正想草原上长竹子真是稀罕事，辛格可谓用心良好。两个黑影子便从悠悠走来，在石凳落座。</p>
秋云本能的把身体往假山后头一躲，她想悄无声息的走，却听辛格开口道。</p>
“青青可还好？”</p>
倘若现在走开，必定惊动二人，却是坐实偷听，秋云叫苦不迭，她还指望和辛格做生意。</p>
“叶良娣锦衣玉食，衣食无忧，自然是很好。”是那个大胡子的声音。</p>
辛格挪动身子，对着夜空。</p>
“哼，你们莫国的男子不懂，我们草原上的鹰，不管雌雄，比起命，更要紧的是自由。”</p>
原来那男子不是突乌人。</p>
“辛格，你说的没错，正因为如此叶良娣才愿意固守二皇子珍笼里那点儿可怜的恩宠，用你自由换你宽大厚实的翅膀去天空翱翔。”</p>
男子语带点讥讽，辛格宽大的背影似乎矮下去一点，耸起两肩像套着沉重的轭具。</p>
“你们读书人一定要说话这么刻薄吗？”辛格叹了一声气，“我喜欢听真话，可真话有时候真让人讨厌。”</p>
男人“噗”笑出声，他摇动手指道：“是你不听我的告诫，才让真话变得难听。”</p>
“那时谁知道你的本事。”辛格不服气道。</p>
“如今，你看是不是我的本事，你的生意，你的土地，你的女儿都还在，甚至你也过上了不屑但必须要有的富贵日子，财富都守住了。都是因为我。”</p>
秋云暗想这份自大模样倒是和那位冷心冷肺的候大人有得一拼。</p>
辛格没有反驳，他放低声音道：“我从不是相信任何人，跟你合作，是筹码太诱人，我太想要回青青，隔着千山万水，我都能感到她的日子，有多不快乐。”</p>
男子又笑了：“可笑的突乌人，你说的话对得起月亮，对得起神明吗？你每年往返京都，贩皮料的钱进莫国的绸缎，转眼却当布料卖给二皇子府的下人，早把他内事摸的一清二楚。辛格，我真有点儿瞧不上你，叶良娣过的什么日子你心知肚明，却一直按兵不动，你总标榜你们突乌男儿勇往无前万夫莫当，我看你比我们莫国男子冲冠一怒为红颜还差的远。”</p>
男子一番话堵的辛格无言，他的后背鼓起来，填满了羞愤。</p>
“我说你这酸秀才，到底是来求人还是来发令。”</p>
“我只想试试你辛格是不是真的勇士，我不善舞刀弄棒，只能口舌做枪，罢也，我不为难你，咱们言归正传。二皇子勾结突乌大帐要做外应一事，你联合突乌贵族拦下，我保证将叶良娣毫发无损的送回你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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