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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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是一座大坟，人从生来开始，就为死亡做准备。</p>

———题记</p>

这不是叶公平第一次来到审讯室。</p>

实际上，他是这里的常客，每年都要来上三五回。</p>

但今年不同，来得太过频繁了，仅这个月，他便来了三次。因为，公安局换了一个新的传奇女局长，严整风纪，除了针对内部，有那么一小部分就是针对他们这种人。</p>

毫无疑问，他是被抓来的，聚赌，斗殴，扰乱公共秩序，说起来，与公安局的人也算“熟人”了，今天，他没有戴手铐。</p>

一个人，一张椅子，一个阴冷黑暗的房间。</p>

他并不觉得孤独，这世界，本来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从生来的那天起，就为死亡做准备。</p>

只不过，外面那座坟要大一些，埋葬的是一只只活蹦乱跳的蚂蚁。</p>

是的，蚂蚁。</p>

他觉得，他是一只蚂蚁。</p>

原本不知道，自从看了一本书，他总是一直这么觉得。</p>

那本书，开篇写的就是一只蚂蚁，在墓碑上攀爬，旁边，还有一只蜘蛛，两者认识，但无交流。</p>

蚂蚁一直爬。它是单细胞动物，只能靠两只弱小的触角感知方向，它记不住很多东西，当发现新鲜的事物，就会把前面的忘记，恰是这样，它更加快乐了，无忧无虑。</p>

自那开始，叶公平就觉得，自己是一只蚂蚁。</p>

他要得不多，也不想记住更多烦恼，就像墓碑上那只蚂蚁一样，就算世界末日来临，与我何干？</p>

他只爱两样东西，和其他大多数男人一样，钱和女人。</p>

前者让他有安全感，后者让他温暖。</p>

就算只是一只蚂蚁，他也要活得痛快！</p>

他也为此一直努力奋斗着。</p>

但今天运气不好，刚刚摆上桌子，公安局的人就冲进来了。</p>

他没有逃跑，甚至没有一点反抗，老老实实被带到了这里。</p>

他知道什么结果，过几天，他们会放了他，同以前一样。</p>

叶公平公正泰然自若地坐着，闭目养神，黑暗阴冷的空间，对他没有一丝影响。</p>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有了动静。</p>

先是一盏白炽灯亮起，使得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随后便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走进来。</p>

是她！</p>

叶公平心里震撼。</p>

这个人，不正是公安局长刘星语么？此人就任局长之前，已然大名鼎鼎，她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一年前，汇风银行抢劫案，她父亲是涉案者，就是她，亲自将自己的父亲逮捕。虽然后来证明其父无罪，但她却把自己的男朋友，亲自送进监狱。</p>

他一直没见过她，除了在电视报纸上。</p>

如他这种小角色，也不至于让她亲自审问，只是，她今天怎么来了？</p>

想到这里，叶公平心里一沉，莫非，他摊上大事了？</p>

这时，刘星语已经来到叶公平对面，撑着桌子，目光炯炯，直视着他。</p>

她开口：“你好大的胆子！”</p>

“局长，我是聚赌，我认了，前不久我还打了个人，我上门赔礼道歉，支付医药费，也达成和解了！”</p>

“不是说这事，我在你那所谓的赌场发现这东西，你怎么解释？”</p>

一声闷响，一包白色粉末，砸在叶公平面前。</p>

叶公平脸色大变。</p>

“刘局长，这不是我的啊！我……我他妈的没贩毒啊！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p>

“是么？”刘星语猛拍一下桌子，目光突然凌厉起来，像是刀锋一般，刺穿叶公平的心理防线。</p>

叶公平心里一颤。</p>

完了，这辈子，全完了！</p>

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贩毒，我没有贩毒！”</p>

正在这时，对面那个可怕的女人，突然笑了。</p>

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她悠悠坐下身来，掏出一包烟，扔到他面前。</p>

“我知道不是你，把去你赌场所有人的身份，全部如实交代，我还你清白！”</p>

“这……”叶公平迟疑，那些人，他一个都惹不起。</p>

“抽根烟，慢慢的想！”刘星语幽幽说道，“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干，陪着你耗下去就是，不过我提醒你一点，我这辈子最痛恨毒贩子，整个安城，只要是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对毒品是零容忍，你每多考虑一分钟，就会多一分同谋和包庇的嫌疑，到时候，就不是关几天的事情了！”</p>

叶公平沉默。</p>

其对面的刘星语靠着椅子，不再言语，如他方才的模样，闭目养神。</p>

一时间，整个房间，沉寂起来。</p>

空气像是不再流通，慢慢堆积，仿若有了重量一般，压在叶公平的胸口，挣扎中，他有些喘不过气来。</p>

墙上的时钟，秒针有条不紊地跳动，那微弱的声音，每一次，都让叶公平心里颤栗，不知不觉，他额头上，一滴汗珠滑落。</p>

墓！</p>

这里，是一座坟墓，虽然以往他也是这么认为，但此时，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时一座坟墓！</p>

而对面那个女人，是一个死神，在给他的生命数着最后的倒计时。</p>

“我说，我说！我全说了！”终于，叶公平开口，近乎嘶吼。</p>

这时，刘星语睁开眼睛。</p>

一时间，空气又仿若流动起来，叶公平深吸一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