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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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步看一步吧。”颜蓉侧过头，把手中的琉璃珠都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这些东西，不应该拿来使用。”</p>

“你要收回来吗？”</p>

“嗯。”</p>

靳汐妤当即一拍桌，“我和你一起去！”</p>

颜蓉愣了一下，扭头疑惑道：“为什么？”</p>

“什么为什么啊？这跟我也不是完全没关系的事。我哥那个傻子不知道卖出去多少，我也算是有一部分的责任吧。”</p>

“…………”</p>

“而且我现在的身体，估计也回不去了。与其被人当怪物看，不如跟你一起去做些好事。”</p>

“…………”</p>

靳汐妤的目光往她身边一滑，痴痴地盯着小满，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而且，这孩子真的好漂亮啊，以后能不能让他嫁给我？”</p>

“…………”这才是心声吧？</p>

“不行不行！”小满大喊着，一头埋入颜蓉的怀中，委委屈屈地说道：“主人，不要把我送给那个女人！她好可怕！”</p>

“嘻嘻嘻——小满弟弟，不要这么说嘛——”</p>

“啊啊啊！你想干什么？！把你的手拿开！”</p>

“姐姐好喜欢你的——”</p>

“主人！”</p>

被这巨大的吵闹声夹在中间，颜蓉闭上眼睛，单手揉着太阳穴，隐隐觉得——</p>

头疼。</p>

**</p>

这一行人没一个正常的。</p>

颜蓉虽然不需要用餐，但出于习惯，还是去楼下订了几道菜，正等到自己的时候，客栈的门忽然被人踹开了。</p>

来了一批各色各样的魂阶高手，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双手环胸大喊道：“那该死的丫头呢？是不是在这里？！”</p>

颜蓉的视线顺着人群一滑，在角落看到弯着背的老头子，正是方才带人来抓自己的人，老头子这会儿没有了锣鼓，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老态，眼神却锐利得很，一眼就对上了她，指着她大喊道：“官爷！就是她！”</p>

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p>

颜蓉的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两道菜冒着热气，瞧着不像是个横行霸道的角色。</p>

她看到了为首的那几人神色一闪，然后困惑地低头问，“老爷子，你是不是搞错了？”</p>

老头子梗着脖子，大喊道：“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就是她！今早把老二狠揍了一顿，王家、李家都受到了袭击，现在还没恢复过来！”</p>

他这一声声指控非常肯定，肯定到那群人又看了过来。</p>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他手中捏着木棍，往前走了一步，“喂，老头子说的是不是真的？”</p>

颜蓉低下头，把托盘往桌上一放，她这不浪费粮食的习惯，倒是一直如此。</p>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颜蓉一脸可怜地看过去，道：“你看我身上一点魂力都没有，怎么能够打人呢？”</p>

“…………”还真是。</p>

老头子大咧咧地吼道：“别相信她，我亲眼看见她把一只魂兽打飞了！”</p>

“魂兽？”</p>

坐在客栈里用餐的客人都跟着笑了，“老爷子，你可别在这吹牛了。”</p>

“魂兽是什么，在场有谁能毫发无损地在它们那里讨到好处？”</p>

“可别是老眼昏花了吧。”</p>

颜蓉点点头，十分认同地道：“老爷爷，您的眼睛没什么问题吧？认错人可就太糟糕了。”</p>

老头子被气得不轻，“你……你……”</p>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p>

颜蓉转过身，却听身后忽然喊了句，“等等！”</p>

木棍凌厉地在空中劈出风声，朝她笔直地劈过来，颜蓉一个侧身躲开了，木棍擦着她的身体，直直地砸在地上，把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p>

平整堆砌地石块被砸的七零八碎，这一下要是真落在她的身上，估计不死也是个残废了，那男人——李震扭头看过来，目光阴恻恻地，说道：“还说不是你？”</p>

颜蓉也笑了。</p>

她抬脚一踹，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笔直地踹在木棍上，直接把他手里的武器踢了出去！</p>

趁人没有反应过来，她又是一个转身，绣花鞋狠狠踹在李震的胸膛上，愣是把人踢飞数十米远。</p>

“吓！”本还在桌上用餐的人，统统被吓得站了起来，地面因为她这一脚，漫起不少的尘埃！</p>

李震的双脚在地上摩擦，面前停住了，捂着胸膛抬头看了过来，“高手。”</p>

颜蓉换了个站姿，定定地看着他，笑道：“都说不打了，怎么还送上门来？”</p>

现场都安静了，拿看怪物的目光看向颜蓉，唯有老头子大声地嚷嚷道：“看吧！看吧！我就说是她干的！这个妖女！快把她拿下了！”</p>

颜蓉道：“老头子，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p>

“哪里不对？”</p>

“我不是妖女，也不是要抢你们的宝贝。”颜蓉淡定地说：“我是在救人。”</p>

“呵！”一声冷笑从李震的口中发出，“救人？琉璃珠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得的宝贝，你就这么抢走了？还在这狡辩？”</p>

“随你信不信。”颜蓉瞥了他一眼，发现这人身上并没有琉璃珠的痕迹，懒得和人纠缠，“这种害人的东西，有多少我就收多少，你们要是不服，尽管来找我。”</p>

颜蓉端起一旁的托盘，歪头看了一眼，笑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陪你们打一架，也不是不可以。”</p>

“好生嚣张。”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回头望去，看到一个相当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玉扇，长发束了一半，另一半则是披散下来，唇红齿白的模样，若是靳汐妤在这，怕又要发出尖叫。</p>

他一来，旁人都往后推开，连方才说话的李震也退到一边，低头喊了声“老爷”。</p>

光看外表的话，看不出来人地年纪，很多上了黄阶的高手，容貌都会停留在当时的模样，也就没有到那个魂阶的人，才会自然而然的老去。</p>

但看他的架势，应该是上了岁数的人，到了瓶颈期后无法再冲破，因而借助了外力的帮助……吗？</p>

颜蓉看到他体内的琉璃珠已经快要将他的魂力吸干，尽管如此，这个人还是没有丝毫察觉。</p>

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本来英俊的面貌，也染上一丝倦色，可本人还很自我良好，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说道：“琉璃珠是天下人的宝贝，不是你这样三言两语就可以诋毁的！我自己就是它的受利者，在得到它之前，我一直处于瓶颈期，没有办法再次突破，可有了琉璃珠后就不一样了，我的修为一片顺畅，我变强了！还有什么更可以说明问题的吗？”</p>

他把玉扇一收，指向颜蓉，说道：“小丫头，我知道你打得什么心思。你这种仗着自己天赋高，修炼快的年轻人，一定很看不爽别人追赶上来吧？你想收了全天下的琉璃珠，占为己用，成为天下最强的人，是不是？”</p>

颜蓉被他气笑了，“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p>

“你何必如此！”那人一脸“我都懂”的表情，一副高高在上的同她说教，“琉璃珠有那么多，应该让全天下的人共享！你想着一个人占据，这样是不对的！把你夺走的东西还回去，若是你想要，我可以私人送你一颗。”</p>

他这话一说出口，旁人都被他的慷慨震惊了。</p>

“孟老爷……真是好人啊……”</p>

“刚正不阿，太让人佩服了！”</p>

“孟老爷说的不错，好东西应该共享！那些私藏着不肯分享出来的人，真是太自私了！”</p>

颜蓉目不转睛地盯着孟述，老人家的眼神很危险，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话虽然那么说，眼中更多地却是威胁。</p>

颜蓉勾着唇笑了，“共享？”</p>

“不错，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你做这些事，不是与天下人为敌吗？”</p>

“天下人？你吗？”</p>

“当然不止是我。”</p>

“我可没听到天下人发声。”颜蓉的身体往后一靠，懒洋洋地看过去，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p>

孟述的表情变了，他周身的气压也低了下来，看来是触到了他的雷点。</p>

颜蓉发现他体内的琉璃珠，稍稍有些动作。</p>

此事李震却忽然上前一步，打断说道：：“妖女！休要胡搅蛮缠！”</p>

颜蓉不想与他多说什么，但显然其余人的态度都与他相似。</p>

“是啊，孟老爷可不是你随便说两句话，就可以诋毁的！”</p>

“趁孟老爷还没生气，你该好好同他道歉。”</p>

孟述因为这两句奉承话，而稍稍降了怒气，他应该是想表现出自己的宽宏大量，可惜的是装得并不像，“你若是知道悔改，对方才的事，我可以不作追究。”</p>

“那你呢？”颜蓉嘲讽地笑道，“你知道悔改吗？”</p>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方才这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p>

她也没必要继续给人面子，戳穿道：“琉璃珠代表着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想要同人共享宝物，还是想，临死之前，多拉上几个垫背的？”</p>

“无知小儿！”孟述地玉扇一挥，从扇面上爆发出无数银针，朝着她的方向笔直地袭来，如同雨水一般地打过来，速度与密度都是想要置她于死地。</p>

可惜的是，这银针并没有伤到她一分，颜蓉一个跃身跃上二楼，躲开那一招的攻击，手里的弯刀聚集着黑色的魂力，似笑非笑地垂下眼眸，看着那一群人。</p>

“恼羞成怒？”长刀在空中一甩，杀气毕现，“病入膏肓，救不了你。”</p>

本来，比起救人，还是这样比较适合她，她的刀许久未杀人了，在手中却丝毫不觉得生疏，从琉璃谷拿回自己的记忆和武器之后，颜蓉便察觉到了，有朝一日，自己还是得用这样的方法，去救赎自己的罪恶。</p>

这一切，因她而起。</p>

手中的弯刀飞速在人面前闪过，孟述的修为确实比其他人高，他那把扇子里的针都是藏着毒，稍微蹭到皮便容易没命。</p>

颜蓉躲开了几次，却没有办法轻易接近他，来回之间，客栈被她毁得差不多了，她的弯刀被玉扇挡开的瞬间，从孟述的衣袖之下，闪过一道银光！</p>

银针刺入她的肩膀，颜蓉拧起了眉头，下一秒毒素疯狂地在她体内蔓延——</p>

颜蓉捂着右肩，抬头看去，正对上孟述疯狂的笑容，以及阴狠的诅咒：“下地狱去吧。”</p>

他的声音很轻，贴着自己的耳朵，下手也很阴，就连自己，也没看清那一针是如何出手的。</p>

下一秒，孟述已经收起了扇子，狠狠往她的脸上砸下来！</p>

“唔！”</p>

这毒素叫她浑身无力，颜蓉的身子被砸落道地面上，木制地台阶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破洞，而她倒在桌椅堆里，视线有些模糊，眼前虚影晃了两下之后，她忽然就笑了。</p>

耳边的议论声嘈杂地让人听不下去。</p>

“孟老爷太强了！”</p>

“就该给她点教训！”</p>

孟述在高处站定，人模狗样地背着双手，目光傲慢地落下来，“小丫头，世上的事，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p>

“是啊。”</p>

“你知道了，就赶紧认错，回头是岸。”</p>

明明已经对她下了死招，还在这里虚情假意地说些什么，看他的神情，大概是很高兴能杀死这样一个不听话的人吧。</p>

回头？</p>

根本没有给你这个机会，说与别人听的。</p>

世上真小人多于真君子，但要比起伪君子来，还是大大地差上一截。</p>

“哈哈……”她发出断断续续地笑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渗人。</p>

比疯？</p>

他还不够格。</p>

颜蓉抓住落在身边的刀柄，一个用力扔了出去，孟述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力气，匆忙间躲过，眼神却满是震惊地看过来，颜蓉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没有力气，整个人地姿势都很诡异。</p>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忽然浑身爆发出漆黑的魂力，肉眼可见地在身后化作了一把把利刃。</p>

颜蓉感觉体内的毒素正在慢慢减弱，这东西对别人来说是剧毒，对她不过是暂时的麻痹作用，比起孟述的那个毒针，魂力化作地短小利刃威力更是惊人，噼里啪啦地打过去，眨眼间就把孟述逼得无处可退。</p>

弯刀在空中转了一圈，又稳稳地落入她的手中。</p>

“这是怎么回事？！”李震惊讶地大喊道：“为什么她还能站起来？！”</p>

颜蓉杀红了眼，根本没注意周围的情况，孟述被她一个个杀招吓得失去了分寸，因而李震冲上来帮忙地时候，他想也没想就拖过了那人挡在自己身前。</p>

颜蓉的那一招急速一转，弯刀狠狠刺入他们背后的墙面上，黑暗的魂力从弯刀上不断流出，她看到李震地脸色完全就变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家主子竟然会拿他来挡刀。</p>

“老爷……”</p>

孟述一把推开了他，“滚开！”</p>

他想要逃，颜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电光火石间，黑色的断刃刺入他的心脏——</p>

“啊啊啊！”</p>

魂力在空中消散，却直直地侵入他的身体，孟述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疼得满地打滚。</p>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贱人！你对我——”</p>

颜蓉一脚踩了上去，把在地上拧动得像条虫的人，按在了原地，她弯下腰，因为毒素而疼痛身体，隐隐冒着冷汗，尽管如此，她的面容还是如鬼魅一般恐怖。</p>

“别怕，就是你经历过的那些。”</p>

“住手——快住手——”</p>

“你熬不过去的。”</p>

颜蓉肯定的说道，这个人的对抗意识太强了，他排斥琉璃珠的消失，只要他不肯放手，催动暴走地琉璃珠，只会加速取了他的性命。</p>

可惜本人还不能理解，他只是不断地叫骂着，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脚腕，想要扣下她的皮肉，“你还不如杀了我！不如杀了我！”</p>

“夜深人静地时候，你不日日都在遭受这种折磨？”颜蓉轻松地甩开他的手，“长痛不如短痛，放弃吧。”</p>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跟我说教……”</p>

“你又算什么东西？”颜蓉嘲讽地回道，“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很值得人尊敬吗？你有叫人尊敬的地方吗？”</p>

颜蓉回过头，看向他，发现孟述的眼中已经逐渐失去了光芒，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听到的不是赞美、也不是夸奖，更不是如潮水般的敬佩与掌声，只有一个声音冷冰冰的，刺穿了他的伤口。</p>

“你为自己活过一天吗？”</p>

“他人的追捧、他人的目光，值得你如此付出，如此对待自己吗？”颜蓉看到了他的过去，他身上的魂力正在被自己吸收，片段的记忆出现在她的眼前，经历过琉璃谷的事情，这些痛苦在她眼里，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可那血淋淋的伤口，依旧在自己的眼前。</p>

那不断在耳边哭泣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孟述自己的过去。</p>

将死之人爆发出的怒吼，疯狂而决绝：“你懂什么？！你个臭丫头懂什么？！我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多少！我为他人付出了多少！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我应得的！”</p>

他眼中的理智逐渐散去，发出咯咯不断地笑声，他的手更像是机械，僵硬拧动的模样，已经称不上是个人，“我要变强，我要变得更强，我要站在世界之巅！只有这样——只有这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