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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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以后，小哑巴站在云都城的大街上无比惆怅，瞥了一眼一脸兴奋的赵凝，心想既然那么喜欢在城里过中秋，又何必要大老远赶半天的路去别院。</p>

齐三见她一脸郁色，低声道：“表小姐年纪小，性子跳脱，最喜欢热闹，但是心里又想陪着主子，所以……”</p>

他下面的话不用说小哑巴也懂，这是她在为了心爱的表哥委曲求全。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要带上自己。</p>

这个赵凝摆明了对自己有敌意。将一个不喜欢的人待在身边，岂不是给自己添堵？</p>

哎，搞不懂现在小姑娘在想什么。</p>

旁边的赵凝自进城后，就觉得眼睛不够看。</p>

今日城中解了宵禁，只派府兵在暗地里巡逻。齐王府虽不过中秋节，可并不阻止城中百姓过中秋，大街上的人比肩接踵，手里各个提着样式各异的花灯。</p>

赵凝一路上东摸西看，瞧见喜欢的便让齐三买下来，一会儿的功夫，齐三怀里堆满了东西，就连小哑巴也未能幸免。</p>

小哑巴之前在风月楼的时候已经听说过云都城中秋节的时候热闹，没想到这么热闹。只见道路两旁的树上都挂满了官府挂上的红灯笼，货郎们的摊位也摆满了各式各样新奇的花灯，一眼望去，好像置身于一片没有尽头的灯海里。</p>

她忍不住感慨：这带着烟火气息的万家灯会，团圆之夜，将云都城装扮的不似人间，又胜似人间一切。</p>

三人又逛了一会儿，赵凝累了，嚷嚷着找个地方坐一坐。</p>

齐三提议说去旁边酒楼坐坐，这时赵凝一抬头就瞧见了旁边被数十盏红灯笼装扮的格外热闹暖心的风月楼。</p>

她想起来人人皆传风月楼里有一个叫蕊姬的花魁，据说生的美艳动人，且对她表哥一往情深。</p>

赵凝轻哼，她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个蕊姬是个什么模样，居然如此恬不知耻觊觎她表哥。</p>

齐三见状，生怕她生事，立刻跟了上去。</p>

小哑巴却懒怠伺候她，径直走到风月楼门口卖馄饨的摊位叫了一碗鲜肉馄饨。</p>

谁知老板才刚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就见风月楼里传来了尖叫声。</p>

她心想，定是那任意妄为的娇表妹砸场子去了。</p>

小哑巴不欲多管闲事，坐在那儿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馄饨。</p>

等到她吃饱喝足以后，才进了风月楼，见到里面情景吓了一跳，只见风月楼富丽堂皇的大堂被砸得乱七八糟，地上一片狼藉。</p>

这也就罢了，风月楼里那个生的美艳动人的花魁娘子扑倒在地，面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身上多了几道鞭痕，发髻松散，身上本就轻薄的衣裳衣不蔽体，春光外泄。</p>

风月楼里的老鸨虽心疼自己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教养出来的姑娘，生怕被她伤了皮肉，往后卖不出好价钱，可碍于权势，只能干着急的一句一个“我的天爷，我的亲娘”，叫唤的响亮，却一步不敢上前，生怕开罪世子家凶神恶煞的表妹。</p>

其他人更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地上的蕊姬，有些与她有私怨，嫉妒她的，眼里的讥讽更是不加掩饰，一脸得意。</p>

那看似柔弱的花魁娘子居然十分有风骨的没有哭，保持着一个花魁的体面，一双精致描绘的勾人的美目微微上挑，看着眼前手持马鞭的赵凝，头上冷汗淋漓，面上却笑得风情万种，“真是个傻姑娘，他不喜欢你，你就算是我打死，他照样还是不喜欢你。真正喜欢你的男人，又怎么舍得让你来这儿出丑。”</p>

蕊姬说话针针见血，句句往赵凝心坎上扎。她最是讨厌人家听人家说表哥不喜欢自己，恼羞成怒，“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说着高高扬手上的鞭子又要抽她。</p>

蕊姬虽嘴上逞强，可尝过那鞭子打在身上的滋味，又不肯求饶，抬起手臂掩面，生怕伤了自己的脸面。</p>

可预想的疼痛并没没有落下，只听赵凝咬牙怒斥，“大胆！还不放手！”</p>

蕊姬抬眼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世子书童正牢牢抓着赵凝握鞭子的手。</p>

她仍是那副淡淡的神色，杏眼沉静如水，红唇紧抿，比起上次进来时姿容更甚一筹。</p>

赵凝挣了几次未能从小哑巴手里挣出手来，扫了一圈周围打扮的花枝招展，身着清凉的姑娘与来寻欢作乐的嫖客，只见他们正交头接耳对她指指点点，脸上挂着暧昧的笑意。</p>

她何曾丢过这样的人，气的眼睛通红，道：“齐三，还愣着干嘛，把这个欺主的东西给我绑了！”</p>

齐三左右为难，一边是主子嫡亲的表妹，一边是自己半个兄弟，帮谁都不行。</p>

他看着那可怜柔弱的蕊姬，心下不忍，劝道：“夜深了，咱们回吧。”</p>

赵凝见齐三都不肯帮她，气得神智发昏，另一只手挥向小哑巴的脸。</p>

小哑巴伸手一挡，直接将她甩了出去。</p>

赵凝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撞到身后桌子上，桌子上的酒杯“砰”一声滚落到地上，摔得七零八碎。</p>

她挥着鞭子还要动手，小哑巴冷冷睨了她一眼。</p>

赵凝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举着鞭子的手竟迟迟落不下来。只觉得眼前的小哑巴，眼神居然比她常年打仗的爹爹还要凌厉，骇人的很。</p>

小哑巴这时解下身上披风，上前盖在蕊姬身上，将她外泄的春光遮得严严实实。</p>

蕊姬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她会帮自己，想起上次算计她未遂的事儿又羞又愧，一低头，眼泪掉了下来。</p>

小哑巴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大家被她不怒自威的眼神震慑到，看热闹的心立刻淡了，连忙各自散开了。</p>

这时，外面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一位个子拔尖一身天青色衣衫，风流倜傥的俊美男子进来。</p>

他一见小哑巴，快步上前，未语三分笑意。他大抵是才在别处饮了酒，桃花眼里噙着水光似的，波光潋滟，“方才我听到这儿有人闹事，便过来瞧瞧，真是巧，在这儿都能碰见你。这几日送你的糖可喜欢？”</p>

小哑巴又恢复素日模样，笑得乖巧可人，冲谢毓点点头。</p>

谢毓看了一眼蕊姬，只见她脸上泪迹未干，发髻松散，哪里还有平日精致美艳的模样。他又看了一眼一脸戾气的赵凝，猜了个大概。</p>

蕊姬冲他福了一福，由着婢女扶着上楼去了。</p>

“是阿凝啊，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p>

他们自幼相识，两家又是世交，知道她自幼被家中大人宠坏了，向来任性妄为，没想到今日竟然这般胡闹。只是，出于立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p>

赵凝轻哼，“听说，这里藏着一个专门勾引阿楚哥哥的妖精，我特地来瞧瞧长什么模样？”</p>

谢毓眼神在小哑巴身上打了个转，轻笑，“妖精啊……”</p>

他心想，你表哥身边可不是藏着一只妖精吗？还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小妖精。</p>

赵凝见他看向小哑巴的眼神暧昧之极，一言难尽的看着他。</p>

谢毓看看一身男装，腰杆挺得比他还要笔直的小哑巴，知道赵凝误会了，道：“怎么，没见过你谢哥哥对姑娘家献殷勤？”</p>

赵凝一听，眼里冒起了火，眯着看着小哑巴，冷声道：“你是个女的？”</p>

谢毓觉得她问的好笑，道；“她长得这么好看，当然是女孩子啊。”</p>

赵凝看着神色如常的小哑巴，眼神比方才看见蕊姬时还要愤怒十倍百倍。</p>

这个哑巴书童居然是个女的！</p>

她虽不喜欢小表哥身边无端多了一个生的太过扎眼的小哑巴，可从没将她当女子看待。</p>

诚然她生的十分好看，可她又不说话，穿的跟齐三一模一样，人静得有时候跟个影子似的，大部分见着的时候面无表情，哪里分辨的出是男是女。</p>

且在她眼里，这普天之下的女子，要么该向妍姐姐那般，温柔似水，体贴周到;要么该如她这般，活泼开朗，风风火火。可她浑然忘记了，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体格风骚也各不相同，谁也不会与谁相同。</p>

更何况，如小哑巴这般，美的雌雄难辨，周身气度比着齐云楚也不差什么的女子，屈指可数，古往今来也不多见，她不识得，自然也正常。</p>

赵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又想到她日日黏在表哥身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怕是从前妍姐姐在的时候，也不曾这样亲密。</p>

她本就年纪小，自幼被家中父兄宠着长大，半点城府也无，刚才被她大庭广众之下下了颜面，气的浑身发颤，可打又打不过，眼泪在眼圈打转，恨恨瞪了小哑巴一眼跑了出去。</p>

齐三生怕赵凝出了什么事，看了一眼小哑巴，又见谢毓在，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赶紧追了出去。</p>

小哑巴莫名其妙看着谢毓：这姑娘怎么回事？打人的是她，骂人的也是她，怎么到最后，哭得最要紧得也是她。</p>

谢毓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p>

蕊姬这时遣了贴身婢女请小哑巴同谢毓进去饮酒。</p>

小哑巴本不想去，可眼下左右只有她一人，也没旁的去处，只得跟谢毓一块儿进去。</p>

蕊姬已经重新上了妆换了衣裳，略厚的妆容将脸上的伤痕遮得严实，唯有一对眼睛还有些红，瞧着我见犹怜。</p>

她邀了二人坐下，又斟了酒，举起酒杯看向小哑巴，道：“感激的话，蕊姬就不多说了，若是您不嫌弃，饮了这杯酒，也算蕊姬从前有眼无珠，给您赔罪。”</p>

她说完，先饮三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