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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快过年了。”</p>
听到她的回答，阿篁立马兴奋地笑道：</p>
“那太好了，我又长大了一岁了！”</p>
戚竹摸了摸她的头发：</p>
“阿篁长大了想做什么呢？”</p>
小孩子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说道：</p>
“我要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女将军，骑着最厉害的马，去挡住敌人。”</p>
那一刻，戚竹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忧愁。</p>
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李信刚才的那句话“如果临潢城真的守不住，韩子深也不会伤害你”。她心里面忐忑，她真的不能接受可能会失去李信的事实。</p>
所以，几个时辰之后，在轰天的火石飞箭之下，戚竹登上了伤痕累累的城墙。</p>
或许，看到了自己，子深也不会伤害世诚呢。</p>
他应该会放他一马，到时候，自己一家人可以远遁他乡，或者从此再也不过问世中事。</p>
身边是躺在地上的士兵、烧焦味与血腥气，这个破坏生命的名叫战争的幽灵、正在粉碎着临潢城。</p>
所有人都在慌张地奔跑着、搬运着，没有人在意戚竹的到来。她很想拉住一个人，问一问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李信在哪里。</p>
而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却自觉情况不会很好。</p>
战场之上，她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走了上来，无人阻挡、无人盘问。可想而知，大家现在不过是做着最后本能的抵抗，最后的挣扎了。</p>
事实证明，现实看到与听到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p>
如果不是戚竹冒着战火，亲身来到了城楼，她也许、也不会那样恨——</p>
她怀着要救下李信的心提着剑来到了战争的最前端，却在她赶到的那一刻、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丈夫、她女儿的父亲，倒在了尸体堆里！</p>
而将冷剑刺入李信胸膛的人，</p>
恰恰是韩子深。</p>
这样的悲剧，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起的。戚竹登时脑子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凄厉地大喊了一声：</p>
“世诚——！”</p>
她这一声喊叫，在战火连天的城墙上，显得那么微弱，甚至有一些登上城墙的晋国战士已经提着武器向她砍去。</p>
戚竹手中的剑在此时似乎有了当初在昆嵛派武功碾压群雄的记忆，挥舞之间挡住了所有的攻击。</p>
而韩魂、却在一片混乱之中听到了这一声叫喊。</p>
那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声音，这个声音刺激了他的神经猛地一崩，连忙顺着声音的源头寻去。</p>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那个青衣的女子将挡在她前面的人都击倒，冲着他这边奔跑过来。</p>
不是向他奔跑，</p>
而是扑向了已经倒在地上的李信。</p>
有几个晋国士兵就要追击而来，韩魂在一片混乱中抽出了一丝理智连忙喝止：</p>
“不要伤她！”</p>
所有的士兵都是一惊，但也不敢多问什么，纷纷地向城里涌去。</p>
城门，终于在这个时候被破开。</p>
韩魂一身玄色的盔甲此时已经遍布血污，然而此刻他既没有破城的喜悦，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他看着曾经与他同床共枕的戚竹扑在李信的身边，满脸泪痕。</p>
他看见戚竹握着李信的手，一遍一遍喊着：</p>
“世诚……世诚……”</p>
而李信虽然受了很重的伤、性命垂危，但终究是抽离出最后的精神，睁开了眼睛。</p>
他留给戚竹最后的话，却是：</p>
“别管我，阿篁……阿篁还在家里……”</p>
韩魂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逐渐地越来越凉下去。</p>
阿竹为什么那么在乎李信，</p>
还有阿篁，</p>
阿篁是谁？</p>
他看着李信没了呼吸，</p>
看见戚竹的泪水，</p>
看见戚竹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弹了起来，疯狂地要向城楼下面跑去。</p>
韩魂一看，连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这个时候，他来不及顾及周围的士兵异样的眼光：</p>
“你去哪里。”</p>
而戚竹却一下子甩开了他的胳膊，韩魂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甚至在这一甩之下有些站不稳。他听到戚竹向他大喊道：</p>
“滚开！别碰我！”</p>
韩魂那一刻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什么满身污垢的赃物，被戚竹嫌弃又怨恨地丢到一边。</p>
即使是几年前她从晋国离开的那天，他都没有如此难过。</p>
她现在已经这么嫌弃自己了吗？</p>
可是，他却没有让戚竹离开，他再一次拉住戚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p>
“阿竹，你不要到处乱跑，现在临潢城里很危险。”</p>
戚竹又要挣扎着离开，但是他这一次、却真的不想放她走了。</p>
韩魂深吸了一口气，难得温和地说：</p>
“你……你就暂时待在我身边好不好，我能护你周全。”</p>
戚竹一开始还疯狂地想要摆脱韩魂的束缚，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平静下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韩魂，好像是受伤的母兽一般说道：</p>
“子深……你放我走，我要去找我的女儿，她现在很危险……”</p>
听到“女儿”两个字，韩魂的脑子“嗡”了一下。</p>
但是戚竹现在已经方寸大乱，她流着泪、一遍一遍说道：</p>
“我求求你，你救救她……你……”</p>
韩魂在这个时候突然另一只手也抓住戚竹，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眼前慌乱的女子：</p>
“女儿？你改嫁了？”</p>
戚竹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却终于在这慌乱之中，清明了过来：</p>
眼前的这个男人，杀了她的师尊、杀了她的丈夫、屠杀着自己的街坊邻居还有亲属，她怎么会想到要求他？</p>
然而现在她已经几乎动弹不得，韩魂的手劲很大、钳制着她的肩膀，戚竹看着像是潮水一般涌进临潢城的士兵，突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凉感，她眼神倏忽变冷、看向韩魂，只给了他这样一句话：</p>
“难不成，我还要给你这个杀人恶魔当一辈子贞洁烈妇吗！”</p>
韩魂钳制着戚竹的一双手，在那一刻、松开了。</p>
他近乎震惊地看着摆脱他的戚竹向城楼下跑去，可他终究是不敢放她独自离开，只能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走向那个属于她的家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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