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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可以说说一些让两个人都舒心的场面话，但是面对着这样一双真诚的眼睛，却也真的说不出什么违心的话。</p>
夫妻之间，有些原则上的话不敞开了说，恐怕是要后患无穷的。</p>
于是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最终开口：</p>
“你们两个不一样。如果不是我师尊的事情，我说不准还会与子深两个争吵着凑合一辈子，无论你怎么样的好、我都不会离开他的。”</p>
她这样的话对于一个妻子来说，着实是有些过分了。但是戚竹这一番话说的真诚极致，特别是说完这句话后她又来了一句：</p>
“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是我不想骗你。而且你尽管放心，有我师尊的仇恨在这里，我与他终究是一辈子也不会重回到一起了。”</p>
李信面对着她这一番掏心挖肺的话，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p>
“你一定要在这样蜜里调油的好时候说这样的话吗……”</p>
然而，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好奇地问道：</p>
“我倒是想知道，我跟韩魂哪里不一样？是我好，还是他好？”</p>
这个问题，戚竹也是想过的。她没有什么犹疑，很是顺畅地说道：</p>
“相处来说，自然是你好。你细心、体贴，时时都顺着我，而且我们两个兴趣相投，能说得上话，而且……”</p>
她浮现出一个甜蜜的笑来：</p>
“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是被无条件宠着的那一个，好像是在深渊里挣扎了好久之后，突然被人捞了起来，放到了蜜罐里。”</p>
李信这个时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戚竹很少说这样哄人开心的话。或者说……这不是哄他开心，而是真情实感。</p>
他几乎想要拥抱戚竹，流上几滴眼泪表达真心了，却又听到戚竹继续说：</p>
“子深这个人，闷、不会说话，而且我在他心里，最多就是占上一半的位置。他的一生是属于韩家的。我不能怪他，毕竟那是几百条人命的债，要是我，我也会用尽毕生心血去还上的。”</p>
“可是……”</p>
戚竹眼神飘到了别的地方，似乎在回忆什么一样：</p>
“可是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安全感。因为即使他心中一半装着韩家，另一半、却永远只会装着我。无论我们两个产生了多大的矛盾、多少的龃龉，我都能够打包票，他是绝对不会主动离开我、也不会把对我的情感分给别人的。”</p>
她的眼神飘忽回了李信身上，逐渐地聚出一个焦点来：</p>
“但世诚，我对你没有这种安全感。”</p>
戚竹这句话，可是真的往情深意浓的李世诚身上劈头盖脸地泼了一盆冷水了。可是她想必自己也知道如今这番作为实在是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于是一双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勾人摄魄的撩人气韵来。</p>
果然，从来没有见过戚竹主动投送秋波的李信当时就是被这一眼电的外焦里嫩，结结巴巴地忘了那一盆冷水：</p>
“是……是我做的不够好吗……”</p>
戚竹摇摇头：</p>
“不是，是你对我太好了。”</p>
她这样说，李信就明白过来了。</p>
虽然他平日里在戚竹面前表现出一副心无半点儿算计肉的样子，但是人却是个精明的，只是不屑于把这分精明用在一些龌龊事上罢了。如今面对着戚竹的彷徨，知道她面对着自己的好，显然是有些患得患失了。</p>
于是他拉了拉戚竹的手，这个清瘦的人儿、一只修长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竟然没有几两肉，硌得骨头生疼。</p>
然而李信没有松手，反倒是握的更紧了：</p>
“没事，我这个人心眼实。小时候算命的就说我是个倔驴投生，认准了一件事情这辈子不会改。所以我从十几岁的时候认准了你，就没打算改过。”</p>
戚竹听他这么说，不由地喉头有些堵得慌，但是她却摆出一副调笑的态度说道：</p>
“那我倒真的像她们说的一样，是个狐狸精，给你下了什么魅术让你魂不守舍了。”</p>
李信在戚竹头发上蹭了蹭，一本正经地瞎说到：</p>
“你就算是个狐狸精，我也心甘情愿被你下咒。”</p>
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五年。</p>
虽然戚竹自断了灵脉，但是曾经修行的时候也特意修过永驻容颜的法术，这一具身体早就与普通的凡人不一样了。</p>
如果不是四年前生出来了一个圆圆滚滚的李篁来，戚竹估计会永远被不认识的人叫“姑娘”。</p>
说实在的，她没有料到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会生出来如此白嫩嫩、水灵灵的一个丫头来。</p>
她与韩魂成亲十几年，都没有怀上。曾经也有人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嫁给李信之后，李信的姑婆们也明里暗里要给他塞侍妾侧室，也当面提点过戚竹让她以李家血脉为重。</p>
戚竹那天听到这番话之后，心中不安，到最后还是开口劝了李信纳妾。</p>
但是李信却不以为然：</p>
“纳什么妾呀。我最不喜欢孩子了，养孩子多费劲呀，不生最好。”</p>
然后，这个所谓“最不喜欢孩子”的男人，知道戚竹怀上了之后，连摆了三天的宴席庆祝，整天笑得都快飞上天去，整日里把戚竹当成个宝，就差拿个莲花座给她供起来了。</p>
戚竹也不好意思戳破他当初拙劣的安慰，只是看着笑得最都快裂的李信，由衷地泛起一大股子甜来。</p>
其实两个人之间不是不吵架，李信身上也有些不好的地方：</p>
比如说爱喝酒，隔上几个月就与自己的一群朋友在家里摆上一桌喝到晚上，醉的流到地面上去。戚竹是个不喜欢酒鬼的人，有一天晚上终于是忍不住，直接把喝醉了的李信关在了门外，扔了一床被子给他，让李大公子在地上睡了一晚上。</p>
悲惨的李大公子早上醒来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抱着被子在门外哀嚎：</p>
“娘子！你开门啊！”</p>
“我再也不敢了！我再喝酒就是狗！”</p>
结果过了两个月……某狗又喝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回家了……</p>
李信连扶他回来的兄弟是男是女都认不出来了，偏偏看见戚竹之后认得准，一把握住戚竹的手委委屈屈地说道：</p>
“娘子，我错了，我又喝醉了，我是狗……”</p>
戚竹：</p>
“……”</p>
戚竹真的是哭笑不得。</p>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极了，这样小吵小闹却从来没有脸红脖子粗的日子，自己从前真是从来都没有奢望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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