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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装着低头看书的折桑这时候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盯着夜淇的背影，思考到：</p>
“她这是……听进去了？”</p>
奉泽揉了揉眉心，声音之中充满了疲惫：</p>
“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糟糕。”</p>
听到他的话，折桑心中揪起来，连忙问：</p>
“怎么说？”</p>
奉泽看着夜淇离开的方向，声音像是沉在泥沼里的动物，挣扎不开宿命的羁绊：</p>
“本座原以为，她在威胁了小橘之后、在表现出来暴虐之后对我所说的那些话、那些抱歉、那些惊慌，是因为她的内心愧疚。原以为幻冥石只是让她在愤怒的时候不受控制，容易做出过分激动的事情。”</p>
折桑三殿下睁大了眼睛问道：</p>
“难道不是这样吗？”</p>
奉泽垂下眼眸，似乎空气中的熏香气息都变得苦涩：</p>
“不，本座如今才发现，阿夜从前根本就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她的惊慌，不是因为感觉自己做错了事，而仅仅是因为怕本座……”</p>
是的，</p>
她在血阵之中出来之后，每一次半夜的恶心，都是因为身体里别人的血，而不是因为自己白日里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她每一次在奉泽面前不安，都是因为那个她觉得最在乎、最洁净的人，看到了自己赃污的一面，怕他不要她。</p>
可是对于她行事的方式，三年来的一切经历，都让她发现——</p>
似乎自己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清掉自己前进道路上一切的障碍。</p>
她杀掉了角斗场上想要杀掉自己的人，</p>
她灭掉了苍灵派满门，报了自己的仇，</p>
她让东府将军殒命，得到了东方镇将的地位，</p>
她清理掉了所有的中天守将，让云锦手中无一兵一卒可以使用。</p>
夜淇这三年，看似坎坷，但是从这一点上来看，她异常的顺遂：</p>
顺遂的让她已经依赖上这种近乎残忍的生存方式。</p>
可是，夜淇却又矛盾着，她的眼睛看起来那么明亮，那么纯净；她的性子那么直接、那么爽朗；她又那么嫉恶如仇，仇视着她所看不惯的那些小人；她从内心里想要帮助别人。</p>
她不是个冷血的人，</p>
但她又习惯用冰冷的血来解决问题。</p>
奉泽想起来，那天晚上，她说，如果她成了个祸害，就会自己了断，不给六界添麻烦。</p>
可是，</p>
现在看来，她说的仅仅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而已……</p>
奉泽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很疼，他皱起了眉头，这种感觉，让他剪不断、理还乱。</p>
折桑三殿下见到他二哥这种反应，连忙安慰道：</p>
“你也别着急，这六界之中不少高手也像她一样，喜欢用拳脚解决问题，虽然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脑子不够用算计不过来的时候，也只能用拳头了。从这点儿上来看，小夜淇顶多算是直接粗暴了一些。”</p>
他看奉泽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就继续劝导：</p>
“也就是没人欺负我，要是我遇到小夜淇那种事情，肯定也是揍得欺负我的人亲娘都认不出来，你又何必忧心呢。”</p>
他的话确实是有道理，但是他却听见奉泽说道：</p>
“如果阿夜能一辈子就在品寒宫中做她的小公主，她要是被欺负了，不用说她自己，本座也会帮她收拾那些人。”</p>
比如说曾经对她意图不轨的武青。</p>
“但是，阿夜不是个那个什么都不用管的小公主，她现在是仙界的上溟王，掌握着仙界一方的命运……”</p>
说道这里，折桑似乎听懂了，</p>
南溟当初，也是处于夜淇现在的地位：</p>
仙界公主，一方镇将，尊享封地，却野心勃勃，骁勇好战，想要清除前方一切阻碍。</p>
当初南溟是与仙尊轩辕南瑶不合，魔界起兵，因为她这种一切都用武力解决的理政方式，取得了魔族的强大，也造成了六界的动乱。</p>
那些年的腥风血雨，历历在目。</p>
而夜淇，</p>
虽然她与叶珩的关系亲密，但是叶珩终究不是什么治国理政的材料，不敢保证，叶珩会不会在云锦彻底倒台之后，失去了唯一的目标，就厌恶政事。</p>
一旦叶珩不想再坐这个仙尊的宝座，</p>
下一任的仙尊，必定是夜淇。</p>
到时候……</p>
妖族有很大的可能与仙界产生摩擦，魔界更是与仙界的争端未休，以夜淇现在这个性子，万一掌握了全仙界的权力……</p>
很可能，又是一场六界动乱。</p>
到那个时候，</p>
谁又能说，不是南溟的诅咒得到应验了呢？</p>
折桑觉得，自己的羽毛都快炸开了。他捂住胸口，显示出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p>
“照你这么说，我们还真的要想点儿法子。”</p>
奉泽还没有说话，突然，折桑三殿下好像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道：</p>
“欸！她既然现在还怕你，那你就在她再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发脾气吓唬她，小夜淇就算是看在你这么凶的份儿上，可能也不会走歪了。”</p>
奉泽扶额：</p>
“那是因为她怕本座对她失望，这种害怕是建立在她把本座放在心头第一位的基础上的。”</p>
折桑鄙视：</p>
“肉麻，得瑟。”</p>
奉泽无奈：</p>
“本座是说认真的，一旦她有一天，觉得本座在她心中不那么重要了，或者本座做了什么事情让她发小脾气了，她都不会再顾虑任何东西，甚至可能故意与本座反着做，来报复。”</p>
折桑托着下巴，努力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起身，一把将奉泽从座位上拉起来，就往门外推。一边推，一边说道：</p>
“那你快点儿去和小夜淇培养感情，六界等着你去拯救！”</p>
奉泽：</p>
“……”</p>
奉泽无奈：</p>
“本座觉得这感情已经很深厚了。”</p>
折桑一副“你不懂”的架势，一脸鄙夷：</p>
“你们这是刚在一起，腻歪着，等再过几天，这股新鲜劲儿过去了，看人家还理不理你。”</p>
奉泽：</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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