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猫儿狗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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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猫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p>

他虚弱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却见弟弟和母亲双双趴在自己床边，一副累极了才睡着的样子。</p>

他虽然身上忽冷忽热的很是难受，心中却很是感动，伸手向自己的弟弟脸上抚去。</p>

狗儿脸上的红肿并未消退，被他一碰便疼得跳了起来，却见哥哥醒了过来，忙惊喜地推着自己的母亲，说道：“母亲，母亲，哥哥醒了。”</p>

李陵容慌忙抬起头来，那张虽然丑陋却满怀关爱的脸定定地注视了猫儿许久，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不再滚烫了，这才确认他的确是脱离危险了，心中大定。</p>

想到了什么似得，她却立刻变了脸色，对猫儿发怒道：“猫儿，你是做哥哥的，怎的把弟弟偷偷带出去，到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不是关照过你们，绝对不能离开这宫殿吗？”</p>

猫儿羞愧地低下了头，虽然是弟弟吵着要出去，自己也确实是纵容了，实在是难辞其咎。</p>

想到弟弟和自己所受的那些屈辱，他眼含泪水，充满歉意地对母亲说道：“母亲，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敢乱走了。”</p>

李陵容见他确实是诚心诚意地保证，心中稍安，又问道：“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弟弟怎么都说不清楚，一会这个娘娘，一会那个娘娘的，我都听迷糊了。”</p>

猫儿忙将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他晕过去之后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只知道最后是一个很是温和的娘娘救了自己，要不是她自己估计真的已经淹死了。</p>

李陵容听她说完，满面羞愧地叹道：“陛下常说，不能以表面而定人，果然是极有道理的。昨日胡淑媛娘娘送你们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害了你们又不敢承认，很是给她甩了脸色，实在是失礼之极……”</p>

猫儿摇头道：“母亲也不必多虑了，胡淑媛娘娘既然救了我们，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当时她不同您争辩，也是知道事实终究会分明的，因此也无需她赘述，她们那样的出身高贵之人，自是有世家贵族的胸襟和气度，又怎会同您一般见识？”</p>

他一转脸却发现自己母亲神色尴尬，不由得暗自懊悔，怎么就说了这些话，母亲最是在意自己出身低微之事，自己这样直白的话，岂不是直接打母亲的脸吗。</p>

他很是抱歉，却又怕越描越黑，只能默默低头，不敢去看母亲的脸色。</p>

好在李陵容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并没有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很快就忘记了此事，忙着替他张罗擦身吃食等事了。</p>

然而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p>

没人在意这个小小宫苑中母子四人的生活是多么地困窘，更没人关心这四人的死活。</p>

徐淑仪仍是风光无限，完全没有受到苛待皇子此事的任何影响，仍是最得陛下宠爱的妃嫔。</p>

更是没人在意，徐淑仪宫中少了一个高级女官。</p>

除了胡淑媛，亦是无人知道，王女官浑身伤痕的尸身被人发现丢在了宫女专用的乱葬岗上。</p>

无人为她叹息，连李陵容母子都不知道，这个柔弱的女子，才是救了他们兄弟二人的真正恩人。</p>

胡淑媛偷偷地命人替她收了尸，却只能继续谨守本分，尽力躲避着徐淑仪针对她的明枪暗箭。</p>

难道这世界上，只有善良的人不得善终吗？</p>

话说回来，为何要说李陵容母子四人而不是三人？</p>

自然是宜男的李陵容肚子里又有了皇帝的种。</p>

整个晋廷后宫只有她在一个接一个的生，其他女人看她的眼神都恨不得要把她生吃了。</p>

有了前车之鉴，她母子自然不敢再走出自己的宫苑半步。</p>

说也奇怪，徐淑仪虽然尽得圣宠，却始终不能挑唆着皇帝来惩处这母子。</p>

因此他们平平安安地挨到了咸安二年，十岁的猫儿，也就是司马曜，被封为皇太子，又在谢安和王坦之的支持下稳稳当当地坐上了皇帝之位。</p>

后宫诸人的迫害，桓温对帝位的威胁，皇太后诸蒜子听政，这一切都似如噩梦一般，正在慢慢地离他而去，而他终于及冠，在难得的忠贞之臣谢安的辅佐下，亲自掌握了朝政大权。</p>

猫儿和狗儿，现在是皇帝司马曜和琅琊王司马道子了。</p>

狗儿儿时受的那些委屈，倒似是堆积在他心中多年一般，一下子被发泄了出来。</p>

徐淑仪早在先帝司马昱病逝的时候，就被先帝亲自点了殉葬。司马道子无从发泄，只能将她的父母亲族全都以莫须有的罪名拿入牢中，折磨致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