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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振羽的犹豫,知府夫人看在眼里,她疑惑道:“怎么了?可是银子不凑手?若为这个,这八百两我出了。”</p>
“是为银子,但不是为这八百两银子。”顿了顿,傅振羽道,“坦白说,这宅子买的起,住不起。南湖书院如今人手充足,不过半个月,各项支出二百两。夫人也是管家之人,当知我这数据是否真实。”</p>
三进宅子的用度和四进相差不了多少,但是多了两路,则直接翻倍。酒楼和铺子两项进账,维持书院够了,再加一座这么大的宅子并人手,真养不起。</p>
知府夫人默然。</p>
知府后衙人手不多,但她在娘家时也管过家,外账每个月给后宅拨银五百两。</p>
“那我再去找找。”</p>
留下这么一句,知府夫人离开了书院,傅振羽则穿院服,开始了南湖书院新一年的招生大计。方式和去年一样,只收贫家子。牟信和姚小安负责上蔡的招生,李蕴想着多日未归家,决定带着儿女,跟着牟信一同前往。</p>
城内交给了韩末,其他人四散而去。</p>
出门前,傅振羽道:“我们三日汇总一次,鉴于目前的财力,此次招人,总数不的超过四十。”</p>
钱文举总管财务,补充道:“四十人是最低,超几个也不必担忧。”</p>
林俭看了一眼身着院服,身段玲珑有致的傅振羽,幽幽道:“能不能招到四十个不一定呢,还过几个……”</p>
傅振羽眼神一厉,道:“你那什么口吻?一个都招不到,那么,就要求你们明年必须中举,来给书院增加名气!到时候,有你累的。”</p>
林俭嘴上不再反驳,心里更愿意自己努力读书,明年乡试榜上有名。</p>
仓子坚看了看天色,柔声道:“出发吧。”</p>
此次招生,仓子坚不做主,只全程跟随傅振羽,与她做个伴。自西城门出发的,共九人分三路,三辆马车。</p>
夏末初秋,太阳依旧狠毒,傅振羽窝在马车中,很是无聊。可她若是这么说,仓子坚一定会不允许。想了想,傅振羽掀开车帘,娇声对仓子坚道:“大师兄,我想坐你旁边。”</p>
副驾上的赵麟,诡异地看了她一眼。仓子坚眸光幽深,沉思片刻后,对赵麟道:“你进去。”</p>
傅振羽赶紧戴上草帽,和赵麟换了位置。</p>
他们往西走,太阳在南侧,仓子坚道:“不必带那帽子,靠近我一些,我为你遮阳。”</p>
傅振羽听话的摘了帽子,朝仓子坚甜甜一笑。恰仓子坚望来,仓子坚回了宠溺的眼神,额头渗出一滴汗,落入尘土。傅振羽忙用掏出帕子,予他拭了一把汗。</p>
原打算掀开车帘透气的赵麟,默默地合上帘子。</p>
握着帕子,罩在仓子坚的阴凉中,傅振羽第一次感受到不舍,她说:“大师兄现在越来越好了,舍不得你走了。”</p>
“我从前不好吗?”</p>
挑事之言,却用着玩笑的口吻,后头的钱文举听见,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后,叫嚷着:“大师兄,这几日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唉,也难怪。老大不小了,才有个小媳妇,可不得换个人么?只不过啊,大师兄,你和小师妹,考虑下我这样的可怜人,可怜下马车里的孩子们,可好?”</p>
那口气,岂一个酸字了得?</p>
傅振羽后知后觉地想起赵麟就在马车里,而她自己,方才还给仓子坚擦汗……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傅振羽不着痕迹地离开了仓子坚一点距离。</p>
仓子坚看在眼里,却无话可说,只好斥后头的钱文举:“好好驾车,若是无趣,查下李杰和张金山的功课。”</p>
“天干气燥的,本就口渴,还说话?大师兄,你太狠了!”</p>
“既然口渴,那就闭嘴。”</p>
笑闹间,两帮人分开。傅振羽一行往南,前往赵麟所在的赵家庄。</p>
赵家庄是方圆十里最大的村落,有五百户人家。九成以上都是赵姓,自打进庄,赵麟就一个劲地喊人,每个人都嘱咐他好好念书,好给赵麟之父赵七争光。</p>
赵麟指路,仓子坚驾车,直奔族长家中。没有介绍仓子坚,赵麟直接指着傅振羽,同老族长介绍:“山大伯,这位是我们南湖书院山长的长女。傅山长身体不好,书院暂时是傅姑娘管着。她……”</p>
直述来意后,族长旁的倒没说,说了眼下的难处:“你们书院毕竟不及中天,庄上有能力的人家,已经把孩子送到四大书院了。下剩的,都是没读出来的。像你这般读到半截不读的,真没有。”</p>
从四大书院挖人,有些不讲究。</p>
傅振羽便道:“我爹是傅家堂六房的人——”</p>
赵族长立即道:“老朽知道傅山长,也知道傅家,都是有名的善人。可赵家庄,真的没什么合适的孩子了。”</p>
“嗯,我懂。我是想说,我们六房,并不富裕。祖父去的早,我爹也是苦过的人,险些停学。后来得族中帮助,才把书读了出来。这些年来,他一直遵循族规,尽力教书育人,想帮助那些,和曾经的他一样的人。我也没别的意思,赵家庄若是有了这样的人,劳您代为转达一声,给少年以希望,我和我爹,便心满意足了。”</p>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说尽了。</p>
赵族长之前说的也是实话,赵家庄,如今真的没有合适的孩子。沉思片刻,老人家道:“七里外的宋庄,是我大儿媳的娘家。她先前回去时,倒是听了一桩事。说是她娘家堂兄去的突然,本来好好的孩子,也没书念了,你们可以去瞧一瞧。”</p>
“不管合适不合适,都替那孩子谢谢族长。”傅振羽真诚地说道。</p>
这也是给儿媳妇长脸的事,赵族长索性好人做到底,让自家大儿媳妇,跟着马车回了趟娘家。</p>
机会他给出了,能不能把握,就是那孩子自己的本事了。</p>
见了人,傅振羽还是先前的说辞,那名为宋飞的少年,明显很动心,却是一声长叹,很理智地分析:“我父亲才过世,三年内我不能科考。母亲身子也不大好,下头又有三个弟妹要养活。六年之于我,太过苛刻。”</p>
宋飞,真的是太难了。</p>
宋家不仅是供不起他继续读书,还要依仗他来养家糊口。</p>
这时,宋飞的大妹,年九岁的小姑娘,站起来道:“大哥,你去读书吧。我卖身,给人家做丫鬟。等你出息了,把我赎出来。”</p>
柔弱的宋母,一声叹息,没说不行也没说好,就连宋飞,也陷入沉默。</p>
傅振羽惊讶地望着小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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