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七杀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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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蜀山弟子来说，有三件事情是贯穿他们一生，无比热爱的。</p>

那就是打麻将，吃火锅，练剑。</p>

前两者排名不分先后，至于练剑，从来都是第三位。</p>

你可以说一名蜀山弟子他的剑法太烂，他可能会虚心接受，无非回去继续好好练剑。</p>

但如果你当面指责一名蜀山弟子他的牌技不行，对不起，友尽！</p>

以后都别想这名蜀山弟子会再对你有好脸色。</p>

青云大陆上的人，无论凡俗之人还是修行者都爱打麻将，但像蜀山弟子这样痴迷的，则少之又少。</p>

他们甚至自创了一种特殊的麻将规则，取了一个很蜀山风的名称，叫血战到底，这套规则的核心，不过就是五个字：愿赌不服输。</p>

而和麻将最配的的事情，无疑就是吃火锅，不管是先来一顿辣得冒汗的牛肉锅，吃饱喝足后再来上几圈麻将；又或者是先在方桌上酣战到深夜，再煮一锅热气腾腾的鸡煲当夜宵，这都是让蜀山弟子乐此不疲的事情，也是他们的日常。</p>

虽然修行者只要度过了筑基期，就可以完全辟谷了，十天半月不吃饭根本不叫什么事。</p>

但蜀山弟子总是固执地认为，吃火锅不是吃饭，为的也不是果腹，而是一种无比美妙的精神享受。</p>

所以要在剑律堂的膳房内找出炮制一顿火锅的食材，自然是很轻松的事情。</p>

没过多久，浓郁的牛油锅的香味，就飘荡在了广场的上空。</p>

北沫直接将火炉铜锅架在了剑律大厅的台阶下，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切地整整齐齐的鸭血，嫩黄的鸭肠，还有它们的好兄弟黄喉，毛肚，以及必不可少的鹅掌，肉丸。</p>

只是桌上基本都是荤菜，蔬菜却少的可怜，因为剑律堂膳房中虽然有千载寒玉建成的冷库，能够最大程度保证这些肉类食材的新鲜度，但蔬菜一旦冷冻过后，口感就会差上太多，所以平常吃火锅的时候，蔬菜都是现摘的，如今自然是没地方去找了。</p>

在北沫的手边，还有一碟香辣酱，一碟蒜泥碟，拌了醋和香油，洒上切得细细碎碎的青色葱花。</p>

所有的东西，北沫花了小半个时辰就全部准备好了，因为平常和玉绮，烈肃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是北沫负责做火锅的。</p>

当北沫领着剑律堂弟子外出执行任务时，他是杀伐果断甚至有些冷酷无情的领袖，这些年也在青云大陆名声鹊起，被誉为蜀山小杀神，但在了解他的蜀山弟子眼中，这位剑律堂首席，私底下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特别是一手好厨艺，能让许多女子汗颜。</p>

红汤开始在锅中翻滚，花椒和陈皮在红浪中浮沉，重一些的八角和白果，茴香则沉在锅底。</p>

不知为何，北沫此时却想到了那天在天上翻涌的血河。</p>

他沉默地将鹅掌，干香菇，鸭血倒了进去，这些东西要煮久一些才会入味。</p>

红汤稍稍平静了一下，接着再度翻滚起来。</p>

北沫夹起一条鸭肠放进了锅中。</p>

鸭肠在红汤中飘荡伸展，宛如玉绮那条黄色的披带，在风中轻轻拂在自己的脸颊上。</p>

北沫的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接着轻轻叹了口气。</p>

果然，一个人吃火锅，能让寂寞变得更寂寞。</p>

难怪很多蜀山弟子会将它和麻将三缺一并列为世间两大最折磨人心的事。</p>

北沫将鸭肠从汤中捞出，刚才有些走神，鸭肠有点煮老了，如果是在平时，自己敢这么走神的话，这条鸭肠就会被烈肃偷偷顺走了吧。</p>

想起烈肃，北沫再次沉默了一下，如果他还活着，希望自己有机会对他说一句话：那三十块灵石，不用还了。</p>

将鸭肠放进嘴中，咀嚼了几口，虽然放在冷库中很久了，但冷库中的那些千年寒玉，依然保证了鸭肠口感的脆嫩，但汤底中少了几段葱白，味道总是缺了那么一些。</p>

北沫有些遗憾于自己这一生最后一顿火锅，并不是那么完美。</p>

虽然不完美，但这也是他这一生吃的时间最长的一次火锅，从黄昏时分一直吃到了第二天的清晨。</p>

其间火炉添了几次火，又去膳房冷库中搬了几回肉。</p>

吃火锅本来就是一种只要你吃的下，就可以一直吃到天荒地老的活动。</p>

北沫也想自己能吃到天荒地老，可惜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p>

当东方血红的朝阳再度升起时，意味着他生命的长度已经不足二分之一了。</p>

头顶的光幕摇晃地更加剧烈了，经过了一夜时间，在外面那些似乎从不会疲倦的血尸冲击下，整张光幕变成只剩蝉翼般薄薄的一层，仿佛随时都会消散。</p>

北沫有些着急，不是着急于光幕快要被打破了，而是着急于光幕怎么还没被打破。</p>

因为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p>

可惜这个防御大阵一旦启动，他也没有办法停止。</p>

于是，北沫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朝台阶上走去，走进了剑律大厅。</p>

他想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静一些，虽然已经做了一些事情，但那些手段只是段雷师伯离开蜀山前轻描淡写般地交待了一下，北沫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地效果。</p>

如果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北沫希望自己能平静地面对死亡。</p>

剑律大厅内空荡荡的，居中处有一张极为宽大的檀木桌，一张檀木椅。</p>

剑律大厅内有辟尘法阵，再加上以前每天都有人擦拭，所以桌椅看去都异常洁净，但其实这里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坐过了。</p>

这是剑律堂主的座位，百年前上一任剑律堂主丹辰子奉命去驻守血穴出口之后，就再没回过蜀山，而接替他代掌剑律堂的云中七子之首段雷，却从不肯坐这个位子。</p>

而在这堂主之位左下方三丈远处，还有一对小上一些的桌椅，北沫走到了这张桌子前坐了下来。</p>

这是属于他的位子。</p>

在段雷离山后的这几年，北沫就是坐在这里，处理着剑律堂的大部分事物，维持着蜀山剑律堂的运转，以观海道境，却能让许多金丹长老甘心听命。</p>

这，也是北沫的力量。</p>

所以段雷才会放心地将剑律堂丢给他，自己施施然地去山下做闲云野鹤了。</p>

桌子上散乱堆放着许多案牍，都是大变发生以前没处理完的事情，比如放在最上面的几份卷帙，记载着的就是关于血尸的情报。</p>

当时北沫接到这些情报时，还有些将信将疑，而没过多久，幽泉血魔就带着这些血尸杀到了蜀山之前，北沫才知道这些剑律堂弟子用生命换来的情报，是多么地详实。</p>

可惜这些牺牲，并没能改变事情最终的结果，如今的蜀山，已经变成了血尸的天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