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艰辛的寡妇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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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妹边割小麦边唠嗑，直到天黑她们才收起镰刀准备回家，美玲借着月光望向地的另一头，明天姐姐们要是来的话，那一定能割完。“姐，你们家里的庄稼收完没？”，“俺们都是收完了才来帮你的”美娟吃力的扛起麦捆往不远处的架子车上搬运，美芳跟在后面手脚并用，再不回去，家里的孩子得哭了。“那就好，那明天这些地也就收完了”，“是啊，快来扛麦捆儿，天黑了”美玲也顾不得自己的例假，晚上山里经常会有狼出没，她们三个女人可不敢逗留太久。

装完车，三人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了，美玲在前面拉着架子车，美娟和美芳在后面推着车，但女人毕竟不如男人有力气，她们走得很慢，一路上换着拉，快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美玲累的瘫在院子里，天已黑，美娟和美芳不得不留在家里过夜。“娟儿，芳儿，天太黑了，你俩今晚就住这，大夏天的打个地铺也方便”王秀芬慢吞吞的为三姐妹端碗添筷，累了一天肯定饿了，“妈，俺家娃儿今天没人管，俺得回去”美芳看着黑透了的大山想走又不敢走，“怕啥，让你婆婆管着，哪有婆婆不带孙子的”王秀芬话语间透露着几分生气，“是啊，留下来吧，明天帮家里收完庄稼再回去”美娟也劝道，这么晚走山路，出个事可咋办。

“姐，大姐说的是，你就留下来吧，咱姐三今晚睡一块还能说会儿话”美玲也劝道，美芳也不好意思再推脱，嫁了人的姑娘回到娘家就是客人，以前这个家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今嫁到婆家，有些东西就是身不由己，看着熟悉的家她莫名的有一种失落感。母女四人吃完饭很快就开始打地铺准备睡觉，王秀芬年龄大了，早早的躺在炕上睡着了，打着轻轻的呼噜声，很快三姐妹也躺下，开始说说悄悄话。

“大姐，你有没有想过改嫁？”美芳率先开口，大姐的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两年她明显衰老了很多，温柔似水的大姐被婆家折磨的越来越憔悴了，兄弟姐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大姐宁愿委屈自己都不愿放任公婆不管。“说到底，当初嫁给他们家是为了美玲的奶粉钱，人家有恩于俺们家，但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年轻也该让你选择自己的日子了吧”美芳为大姐愤愤不平，甚至对于总是唯唯诺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的大姐有点恨铁不成钢。“是啊，大姐，都是俺不好，害大姐一辈子”美玲开始自责起来，她一想到自己害了大姐，害了母亲，同时又害了父亲就自责不已，她比谁都希望大姐改嫁，过上好日子。“玲儿，别听你芳姐乱说，大姐都老了，还改什么嫁”美娟一副长姐如母的样子让人十分心疼，深深刺痛着美玲的心。

“大姐，那哪老了，你还不到四十岁，你这样都是他们家把你整的太辛苦了，你是不是还放心不下那俩老东西？”美芳越说越气氛，而美玲深陷自责当中不再说话，“说啥呢？芳儿，你变坏了，大姐不改嫁，并不全是因为两老人，俺们女人有什么地位，俺改嫁了会落个啥名声，俺村里的人得把咱祖宗都骂一遍，俺以后都抬不起头了，风言风语，俺咋受的了别人那样污蔑俺”美娟一向柔弱，若被冠上抛弃公婆的罪名，她怕是都活不了了，但她说的不无道理，这样的一个时代，女人选择男人选对了，幸福一生，选错了，孤寡一生，谁会想着去离婚呢，女人哪有那个权力去离婚呢。

“大姐，你说的也对，唉，可怜俺的大姐”美芳也意识到问题所在，这年头，哪个离婚的女人不辛苦，又有谁敢去离婚，就算是大姐这样年轻守寡的，也只能为夫家贡献一生。美玲听着美娟和美芳的对话，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悲凉，她觉得很憋闷，她总想反抗什么但又无能为力，她默默的看着大姐那满头白发，终究是她欠大姐太多台多，一辈子都无法还起。“俺大姐太辛苦了”美玲颤抖着声音好似哭一样，美娟慌神了，她知道妹妹习惯于把什么责任都强揽于自己身上。

“哎呦，傻妹妹，俺现在不也挺好的么，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美娟眼里尽显慈爱，“都是俺害了大姐，俺也没啥本事，没法回报大姐”美玲越说越自责，她陷入伤心的漩涡无法自拔，“快别说了，芳儿，你看你把美玲带的，大姐这日子过的真的挺好了”美娟在黑暗中白了一眼美芳，妹妹美玲总是能牵动她的心，大概在这世上唯一能给她快乐，让她担心，让她幸福的人也只有美玲了吧，没有妹妹美玲，她也只是众多麻木的庄稼人当中的一员而已，美玲的存在是她生活当中唯一的彩色。

“大姐，俺还是觉得有机会了你还是得改嫁，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也管不着”美玲心酸的劝着大姐，她不认为因为怕谣言而毁了自己的一生是件正确的事，“姐知道了，快睡觉吧”美娟无奈只得催促妹妹们睡觉。美玲望着透过门缝洒进屋里的月光，闷热的夏日，这光却是死的光，冷的她心底冰凉，她不愿接受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人生，但她是无能的，无力的，她气恼，她不甘，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美玲渐渐的睡着了，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的她脸色苍白，在她的梦里，那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皱纹爬满了脸，沧桑的眼睛，苍白的嘴唇，以及她的单薄身形都无不提醒着美玲生活的艰辛，她泪洒满地，那女人却慢慢慢挥摆着她那粗糙的手，示意她不要哭，她脸上的微笑更是让美玲心痛不已，这个沧桑的女人，这个看似劳苦的女人，这个受尽磨难的女人，正是她那可怜柔弱的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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