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来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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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无可避免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沉重又无法逃避的绿色，那窒息又无法自救的阴暗，使这里的人们日复一日的自闭，直至不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人们感慨，好在时间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潦倒的人生在这个落魄的年代不至于觉得漫长，但终究无休止的劳作却又让人实实在在的感知痛苦，活着如同死了，死了又实实在在的活着，如此折磨，如此尝尽生活的苦楚。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两年之间美玲亦是在被无情的剥削着生而为人的情感，给予她的只是劳作的木然，她常常劳作时一人发呆，她终究还是没能走出大山，即使她现在已不再活泼，也无法感知痛苦和快乐。她无奈的成为了和大山里一样的人过着麻木的生活，但她不后悔，她的母亲是她的支撑，这里有她在乎的人。

初夏的早上，大山已绿的彻底，河里的水清澈见底，踩在里面已不觉透凉，大山里的微风刮着让人觉得分外舒服，美玲和母亲王秀芬的生活辛苦但却安心。这天早上，美玲一大早背着一背篓衣服到河边洗，她来的很早，以至于河边的人很少，她打算洗完衣服赶紧回家给母亲做饭，地里的一堆活还在等着她呢。老天爷似乎也在可怜美玲，她越发如同一个男人强壮，好像再累都不会生病，被太阳晒的更加黝黑的她浑身散发出一种有力的健康的气息，她经常觉得欣慰，如若她体弱多病，娇弱无力，她怕是很难撑得起生活了。

美玲洗完衣服，站起来准备往回走，也许起的太急，她竟然一阵晕眩差点倒河里，她闭上眼睛缓了缓，眼睛往自己坐的地方瞄了一下，这一瞄吓的她不禁喊出声来，“妈呀，这是俺的血？”美玲下意识的捂住嘴巴环顾一周，确认没人看她之后她才扭头往自己屁股后面看，裤子上已满是血迹，她窘迫起来，同大多数初来月经的女孩一样，她以为自己受伤了，伤在了难以启齿的地方，她脸都害红了。当时母亲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女孩会来月经，大概在那个时代月经是羞于启齿的，就连母亲都不会对自己的女儿讲。

好在美玲背的背篓能盖住屁股，她慌忙的背上背篓就往家跑，她觉得自己的血越流越多，她觉得自己的裤子上已沾满了血，她甚至跑的差点摔倒，觉得背后有千万只眼睛盯着她的屁股看，有千万只蚂蚁挠着她的心，又急又囧的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但很肯定的感知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美玲跑回家的时候，母亲王秀芬正摸索着扫地，俩母女虽然生活辛苦，但不大的家被王秀芬打扫的干干净净，这两年有美玲在地里奔波着，她眼睛看不见，也每天只能摸索着做点零活，闲了无事就和隔壁李木森的婆娘刘桂芳唠唠嗑。

美玲看到正在打扫的母亲，悄悄的放下背篓，想要先到里屋检查检查，不知为何她很想告诉母亲自己的遭遇，但羞耻心让她无法开口，她悄悄的心里像打鼓似的往里屋挪。“是玲儿吗”王秀芬突然开口将美玲吓了一跳，她一直脚抬起来不知往前还是往后，“是，妈，是俺”美玲装着心平气和，“你咋这么快就洗完了？不着急做饭，妈也不饿”王秀芬心疼女儿，觉得是自己这个老婆子时刻拖累着女儿，“没洗完，俺裤子......俺裤子破了，俺回来换裤子”美玲觉得自己流血更多了，但她还是无法告诉母亲，又羞又怕自己真的得什么病害母亲担心，“换下来拿来妈给你补”虽然王秀芬瞎了，但是摸索一下缝缝补补的她还是能做的。

“不了，妈，俺换下来得洗，俺裤子上有血”美玲头一次急的想哭，她慌的只能告诉母亲，凭她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俺玲儿来例假了啊，看把你吓的，你先去用纸把血擦干净，换上干净的裤子”王秀芬皱着眉头，她都快忘记美玲来月经这件事了，可大多数女孩子来月经都在十五六岁，美玲十七岁才来有点晚啊，她为自己没有时刻关心女儿而自责起来。

美玲不敢多一点迟疑，似乎怕血流干一样，飞快的跑里屋换裤子，王秀芬住着拐杖摸索到家里的柜子跟前，再里面翻了好长时间，翻出一条厚厚的深蓝色布条，她不确定的摸了又馍。此时美玲已将自己收拾干净，她换上干净的裤子，却没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她觉得动一下就会流很多血，她慢慢的移到母亲身边。“玲儿，这条布你垫着，妈给你叠好了，柜子里还有一条，你可以换着用”，美玲赶紧接过母亲手上的布，背对着母亲胡乱的垫在屁股底下，之后她才放心下来，脸却已经红的像个猴子屁股一样。

“玲儿，这得来七天，这几天不能干重活也不能碰凉水”王秀芬知道山里的女人哪有机会那么娇贵，但她还是想嘱咐女儿这几天要稍微休息休息，“啥，还来七天，俺来这一天都觉得烦”美玲想死的心都有了，来七天这可太碍事了，“你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血流出来了，你是大姑娘了，会被人笑话，别人还会觉得脏兮兮的，那也很丢人的”王秀芬细心的告诉女儿，她不想女儿因此丢人，“知道了，妈，这可真碍事”美玲心情烦透了，本来活就挺多的，来例假行动不便，真的很影响她干活。

虽然山里的女人没有那么娇贵，但仿佛美玲更苦，她小心着但又全然不在意的继续干着重活，继续光脚站在冷水里做着一切她之前每日必做的事情。就算来了例假，母亲告诉她能计较则计较，可她知道，她不被娇惯出来的，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父亲走了，她就要开始比男人还要能干，她早已不把自己当成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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