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逃不脱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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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苍之岑识破我的身份后，幻容术就已经失效，自行解开了。</p>

仙山的所有人，见到我被苍之岑带回来后，又开始在背后议论纷纷。说璩萖仙子入魔后被仙主囚禁到炁雪原林去了，现在仙主又重新找回原来的仙主夫人了。</p>

这次回来，那些仙老们也没有半点为难，默认为入魔的璩萖才是加害仙主的罪魁祸首，而他们竟未发觉而深感愧疚。</p>

我一直保持沉默，静静地待在仙穹殿养伤。谁的话也不管，谁也不见，包括印霜。这几日她来求见过几次，我都一一拒绝了。</p>

现在身边的侍女，就是原来在书房外见到那两个，她们倒是肯为印霜求情。</p>

“夫人，并非印霜姐姐害您被关押，那时璩萖仙子早已发现您的踪迹，印霜姐姐欺瞒不了。”其中那个叫妤儿的小侍女说道，“您被璩萖仙子押至琉晶洞之后，印霜姐姐特地将此消息告知了仙主……”</p>

后来，她们又说起，自从璩萖仙子当了仙主夫人，还将印霜等几个原来仙主身边的婢女都赶出了仙穹殿；因为她们两个年纪最小，才被调来仙穹殿负责平时的打杂事务。如今，仙山连舞姬都被解散了。</p>

“即便如此，仙主大人依旧每夜宿在书房，且严令禁止任何人皆不可踏进一步。”妤儿嘟嘴道，“璩萖仙子为此没少与我们撒气，可仙主不愿亲近她，与我等有何干系？”</p>

另一婢女显儿比较慎言，她只叹一声：“如今仙主夫人重回仙山，我等亦可少些责骂。”</p>

我只听不作声。自从苍之岑识破我的身份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旁人都以为他是重拾旧爱，可他记忆根本没有恢复，最多当我是他曾经的夫人而已。</p>

至于他对璩萖到底有情无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瞿云嵊回不来了，墨雪回不来了，我的孩子回不来了，曾经的苍之岑也回不来了！或者，以前的我也回不来了……</p>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叹息：“为何我无法堪破？”</p>

我静静地感受着曾经熟悉的温暖的怀抱，却没有了以往的悸动。</p>

金光铜镜不在，以往站在身后为我挽发的人也不在。我也不在意妤儿她们为我梳什么发髻，穿什么衣服，准备什么膳食。</p>

甚至坐在那个被保留下来的秋千上，我也知道期盼不来从前可以将我推到最高，再稳稳接住我的人。</p>

那是曾经为我倾注满满宠溺与深情的苍之岑，而不是如今总是带着纠结又陌生的目光探寻着我的仙主大人。</p>

“诉儿……”</p>

印霜又来了，我也不再避而不见了。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多时，才说道：“我已将前尘往事皆告知仙主。”</p>

“多谢。”我淡然地点点头。</p>

“诉儿，如今你为何好似换了一人？”</p>

见到她同样用疑惑的目光探寻我，我只是低声回道：“若你经历了我所经历的那些，你也无法再做回原来的那个人……”</p>

在经历了痛失爱人、骨肉、挚友、忠仆，我甚至成了魔，又如何再做回原来的自己？这句话，我只能在心里叹道。我没想到，原来，成魔如此容易！</p>

“仙主如今记忆尽失，你且多体谅。”印霜劝道，“多些时日，仙主定能复原。”</p>

失去记忆，或许能找回来吧？可失去的生命又该如何呢？现在我虽然不再怨恨，可心却也好像变成一潭死水一样，无法再泛起任何波澜了。</p>

苍之岑是遗失了记忆，我却是想封锁情感。这样便不再感受到失去的痛苦了吧？也不会因为那些执念成魔！心里仿佛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这样告诉我：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丢弃那些贪嗔痴才能心如止水。</p>

心如止水、心如止水……</p>

※※※※※※</p>

当瞿云嵊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并没有如以前那样惊喜若狂，而只是浅笑道：“你还活着？如此便好。”</p>

他先是错愕，随即脸色一沉。不久之后，印霜便慌张地来报：“诉儿，仙主被那凡人纠缠不休，你快去劝解！”</p>

我素手一挥，随意道：“仙主不会与他计较。”</p>

印霜却一边心急如焚地将我硬拉出仙穹殿，一边解说。原来，瞿云嵊以为苍之岑对我做了什么，我才变成这样淡漠。所以，他便怒气冲冲地跑去找苍之岑理论。</p>

“你可知亓姑娘因何痛失骨肉？她为你被那炽噬炼狱先师生剥胎魂，几欲丧命！而仙主你却如此云淡风轻地言语一句‘记忆尽失’？！”</p>

刚一到就听到瞿云嵊这句义愤填膺的话，我陡然心口抽痛了一下，之后又平复了下来。</p>

印霜捂嘴抽泣，苍之岑则神色莫名地望着我问道：“他所言可属实？”</p>

“前尘往事，都过去了。”我淡然地回道。</p>

随后我又对瞿云嵊浅笑道：“你该回凡间去，你已经可以实现当初的抱负了。仙山不适合你一个凡人。”</p>

“亓姑娘……”瞿云嵊纠结了片刻，才好像鼓起所有的勇气说道，“若你已放下前尘过往，便与我一道去凡间吧。仙山，非是你我凡人所住之地。”</p>

“是吧？仙山的确也不适合我。”我若有所思道。</p>

可是凡间太过吵杂，或许，炁雪原林才是清净之地。我如是想。</p>

“你可是应允？”瞿云嵊面露喜色。</p>

“亓诉儿！”苍之岑蹙眉呵斥道，“你已是仙主夫人，不可任意离开仙山。”</p>

这是我第一次被他如此严厉的警告，可我却依旧漠然置之：“既如此，那我便休了你。”</p>

除了苍之岑，其他人全都满脸讶然。</p>

“苍之岑，”我迎着他阴沉的目光，缓缓地说道，“你既是神子，便该抛却一切贪嗔痴爱恨，惟有做到心如止水，才可飞升为神。如今你记忆尽失，正好可以放下一切过往……”</p>

“仙主！”听到一声印霜的惊呼，我便被苍之岑带着飞回了仙穹殿。</p>

他挥手设了一个结界，接着便是惊涛骇浪的怒气与激情一起席卷而来……</p>

我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但却身不由己。在茫然的迷乱中，内心深处有某种强烈的情愫要呼之欲出，可很快又被一道莲花屏障压制下去。</p>

夜半，我悠悠转醒。身旁空无一人，寝室外却有交谈声。</p>

“许是那先师所为。”这是瞿云嵊的声音，“那时我们却未曾察觉有何不妥……”</p>

“夺胎魂非正道修行，他恐是魔道中人。”苍之岑清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凛冽。</p>

“怪我！”瞿云嵊痛心疾首道，“是我未能护好她！”</p>

“……”苍之岑静默不语。</p>

“可为何她魔性已除，却又成如此模样？”瞿云嵊疑道。</p>

“沁心雪莲虽可祛除魔性，亦可净化心神。”苍之岑回道。</p>

“净化心神？”瞿云嵊依然不解。</p>

“成魔皆因执念而起，欲除魔，便需净化心神，抛却一切贪、嗔、痴、爱、恨……”</p>

“修道者若能做到此境界，便可得到成仙。可这并非亓姑娘自身意愿！”瞿云嵊叹道，“她一心惟有你……”</p>

不，我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了，只要远离苍之岑，我便能真正解脱。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p>

可是，第二日。</p>

“仙主夫人，无仙主御令，您不得离开仙穹殿。”殿门守卫面无表情地拦道。</p>

好吧，正门走不了，我可以翻墙。</p>

“亓姑娘，无仙主御令，你不得离开仙山。”守在下山小道上的瞿云嵊抱歉地拦道。</p>

“你为何还没走？”我疑惑道，“不若我们一起下山吧。”</p>

刚要抬脚，他立刻闪身到跟前：“无仙主御令，你、不、得、离、开！”</p>

“……”我竟忘了，他是苍之岑的徒弟。</p>

三个月后，余琴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