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你的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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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存劝他回东桑国的时候，他毅然决然的拒绝了。</p>

在这里他还是镜王，还是百鬼夜骑的主帅。</p>

可是回到东桑，他便一无所有。</p>

“梵箬篱——鬼瞳！你的良心不会痛么……”</p>

无数的深夜他质问自己。</p>

是自己对他不够好么？</p>

是自己无法给予他归属感么？</p>

自己视他为自己最珍贵的伙伴，最终被抛弃的感觉，美极了。</p>

既然对你来说，重要的是南陵国，重要的是你南陵皇储之位。</p>

那么今日我便粉碎你一切所有的希冀。</p>

既然我得不到的，别不求存于世间了吧。</p>

其实从见到弥荼的那一刻，梵箬篱就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必多说了。</p>

他恨他，显而易见。</p>

“镜王……”</p>

“别叫我镜王。我不配。”</p>

“逍遥弥荼大人。”</p>

他到底是被触动了一下。</p>

看向少年时候的神色痛苦而悲凉。</p>

慢慢的褪下了伴随自己多年的面具。</p>

那张净若霜华的脸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p>

他曾经为了这道疤痕才戴上的面具。</p>

可是随着内心日趋强横，他不再畏惧他人的目光。</p>

却总有一些无法面对的过去。</p>

“你曾说过，无论我是何人都会忠于我。是因为那是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p>

“是。父亲告诉我，你就是东桑天师逍遥太极消失了的长子。当看到你那双眼眸的时候我更确定了。”</p>

“所以从来你都不是忠于我，而是忠于你的父亲。是南陵国。”</p>

“镜王，我们是一样的啊。你忠于你的父亲，无论鬼择多铎待你多亲厚，你永远都不会是西荒的人。而我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是南陵国的人。”</p>

弥荼眼神中闪过一抹阴翳。</p>

他不会告诉他，自己是真的想过要在西荒站立脚跟。</p>

自己是真的想过成为鬼面部落的酋长。</p>

自己是真的想要独霸一方，哪怕连东桑国的天师也奈何不了自己。</p>

因为在纷乱的战场上他捡到了一个小家伙。</p>

他看起来无害而聪明。</p>

他会跟在自己身后一本正经的出谋划策。</p>

他喜欢所有来自南国的东西。</p>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带着这个小家伙回去。</p>

不可能带他回到东桑去。</p>

东桑国的天师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身边养那么一个少年。</p>

对他来说，那不仅仅只是一个捡来的孩子。</p>

鬼瞳，你从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意味着什么！</p>

“所以镜王是决定了攻打霖城么？”</p>

“你父亲南林国帝出尔反尔，将与他国之间的盟约视作儿戏。南陵早晚会成为东桑的属国，你不如回头劝你父亲早日称臣算了。”</p>

梵箬篱歪着头，盯着镜王弥荼看了一会儿。</p>

忽然笑了。</p>

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少年。</p>

“让镜王费心。为了让我断了求援的念头，居然连苍城的司小爷也请来了。司小爷是我姐姐南陵公主的夫婿。他们两人的感情早在北央就根深蒂固，难道镜王真的以为司幻莲会帮着你来攻打我么？”</p>

弥荼被他眼神中那一丝轻慢所刺痛。</p>

他曾经最喜欢他的那双眼睛，永远漫不经心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p>

以前在他军营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也不会发怒，而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对方，慢慢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一刀刺过去。</p>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讽刺。</p>

他可以接受父亲对他的利用，但是他不能接受梵箬篱对他的利用。</p>

“不妨试一试，司幻莲是站在你的一边还是站在东桑国的一边。我怎么记得当我问他是要苍城还是要南陵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苍城。”</p>

“看来镜王是铁定了心要与我一绝死战了。”</p>

梵箬篱回到了霖城。</p>

他回去的时候脸色是灰白的。</p>

他已经预感到了霖城会断送在自己手上。</p>

他也知道父亲不会派援兵来救他。</p>

丢了城还在其次，城中的百姓会遭到屠杀，甚至他自己。</p>

“传令下去，连夜让百姓撤走吧。”</p>

“可是光帝不是下令了要死守霖城么？”</p>

“是啊。所以由我这个儿子留下来，替他死守吧。”</p>

梵箬篱几乎是连夜撤空了霖城。只留下了一百名左右的死士。</p>

他在城楼上面布置了滚石和烧热的焰火。</p>

自己就算回去也会被父亲贬到尘埃里。</p>

那不如就像父亲所命令的，死守好了。</p>

当天夜里梵箬篱正在城楼下烤火，前少尉突然跑来说抓到了一名奸细。</p>

哈！梵箬篱冷笑一声。他们还需要派奸细？</p>

可是见到那人时，他愣了愣。</p>

“你是？”</p>

“在下和曜，苍城司城主军中左前锋主将。”</p>

梵箬篱点了点头，这是司幻莲的作风。</p>

就算要杀，也要给你个名目。</p>

“小爷让我进来传个话。”</p>

“替我谢过姐夫了。是让我死个痛快么？”</p>

“明日西荒联军就要准备攻城了。小爷会压军在后。请皇储尽管打开城门。据我们观察，城中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吧？”</p>

“司小爷准备做什么？！”</p>

“你们事先换上西荒兵马的服装，等人入城后就一顿乱射。然后混入军中伺机捣乱即刻。”</p>

梵箬篱瞬间明白了和曜的意思，可是依然还有顾虑，“难道西荒联军之间真的会对打起来么？”</p>

“这几日以来我与小爷一直在西荒联军中走动，发现他们彼此之间芥蒂很深，虽然联营而坐，但是彼此之间为了一堆篝火都可以打起来。我们已经在西荒联军中散播谣言。只需要等他们一入城，相信是自己背后的其他联军所谓，应该会入套。”</p>

梵箬篱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明知此时不宜开口但有些困惑在心底里埋藏久了反而容易坏事。</p>

“小爷为何要这么做？”</p>

和曜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呆了好半天。</p>

“难道皇储不是音姑娘——音夫人的亲弟弟么？小爷不是您的姐夫么。难道姐夫救自己的小舅子不是天经地义么。”</p>

“小爷一开始就是为了来救我？”</p>

“是啊。否则我们千里迢迢来做什么。小爷在西荒遭遇埋伏，镜王弥荼以生死威逼的时候小爷就想到了，他若是不答应来协助攻打恐怕与东桑国交恶。可是来攻打又会令音夫人伤心。所以一路上一直在想法子。”</p>

“原来……姐夫真的是在乎姐姐的……”</p>

和曜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梵箬篱不信他的。</p>

“别的人不好说，小爷会负任何人，唯独不会负音夫人。”</p>

梵箬篱不由得感慨。</p>

原来还是姐姐看中的人，才是真正在乎她的。</p>

梵箬篱让部将换上了和曜带来的西荒人服饰，只留下几个人守在城楼上观察敌军。</p>

带西荒联军压近，他们假意丢了几块滑石下去后，就打开了城门大有横竖一死的决心。</p>

然后悄悄的数着人进来，待放入了前一支西荒部落军后就开始从后方乱箭齐射。</p>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立刻又有穿着其他部落服饰的士兵冲来伤人。</p>

前后的部落纷纷交战起来。</p>

越来越多的人冲进来，纷纷的卷入了一片混乱。</p>

最后只剩下了司幻莲的莲生军和镜王弥荼的百鬼夜骑。</p>

弥荼麾下大将来回嘶吼都无法制止那些丢了脑子的部落联盟军，气的大跳起来。</p>

镜王弥荼猛地一拨马头，也不急着进城劝和了。</p>

灭几个西荒部落对他来说本来就不算大事。</p>

他径直转向了司幻莲。</p>

“看来小爷从来就没有我并肩之心啊。”</p>

司幻莲遥遥的看着他，“苍城我要。南陵国的皇储我也要保。凡是我司幻莲的，谁都碰不得。”</p>

弥荼猛地背后长枪一挥，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与司小爷开战了。</p>

这场宿敌之争又要继续下去了。</p>

然而他并没有。</p>

他只是长枪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一下又将圈劈开了。</p>

随即绝尘而去。</p>

离开的时候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霖城，他不知道梵箬篱此刻是不是在城里还是已经被司幻莲接走。</p>

但是他从来都没想要杀了他。</p>

他只是想在父亲动手之前，先将那个人带走，至少留在自己身边总比将来落到父亲手中的好。</p>

不过看来是他多虑了。</p>

梵箬篱根本不需要他的庇护。</p>

梵箬篱还有一个他心心念念的姐姐，而他的姐姐已经帮他选好的庇佑之人。</p>

……</p>

而此刻梵尘瑾正一路紧赶慢赶的向霖城疾驰而来。</p>

“阁主？阁主您没事吧……”</p>

无牙有些生气的瞪了一眼淬鸢，“你是不知道阁主姐姐这些年伤的有多重，这好不容易才养回了一点精神，被你这一折腾全白费了。”</p>

淬鸢一把推开了无牙，替梵尘瑾抚着背。</p>

“你懂什么！那是阁主的亲弟弟，阁主最疼爱最宝贝的人。他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阁主一辈子都会揪心的。”</p>

梵尘瑾暗自握住了拳头。</p>

小爷……求您了……您千万不能伤害阿篱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