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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送衣裳的婆子笑道:“实则是工期太赶,如若有不合身之处,现下也再无时间修补,只求二小姐莫嫌弃。”</p>
芸娘点点头,挥了挥手。</p>
那婆子便点头哈腰的说着吉祥话:“祝二小姐旗开得胜。”长舒一口气,趁着夜色去了。</p>
灯烛摇曳,李氏沉默着收拾了行装,对芸娘道:</p>
“阿娘见识少,却明白‘一将功成万古枯’的道理。宫里后妃看着光鲜,实则过的什么日子,那些戏文上也略说过一二。阿娘但凡有一点子办法,也要为你拼一拼。可如今是宫里来宣的人……”</p>
她心尖尖仿佛被一把利刃披头砍了两刀,只知道不停流血,却不知如何止痛。</p>
芸娘默默叹了口气,道:“阿娘莫担心,我有办法。”</p>
究竟是什么办法,她并无头绪。只有入了宫之后见机行事。</p>
静夜无语。</p>
三更的梆子声响过没多久,京城各官宦人家,以及京城各处客栈纷纷亮起了灯烛。</p>
应召采选的贵女们换上最鲜亮的衣裳,用过最奢华的早饭,便同家人告别,坐上了各家马车,要往宫门而去。</p>
这一别,各贵女如若运气好,再同自家父母见面时,便已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了君臣之别。</p>
芸娘阖眼短寐,直到马车倏地一停,心知已到了宫门前。</p>
她睁了眼,对着在暗中抹泪的李氏道:“阿娘莫担心。选上,便是左家的死期。选不上,便是你我的生路。”</p>
李氏闻言,抱着芸娘嚎啕大哭:“你给我好好的活着,旁的都不重要。”</p>
她抱着芸娘的身子,原本胖乎乎的闺女如今抱着已有些硌人,手臂纤细的仿佛只剩下骨头。</p>
她不懂为何从一介平民转成了官宦人家儿女的身份,芸娘的姻缘路依然没有得到改善。难道命运真的是为了将芸娘推进那深宫里去吗?</p>
芸娘偎依在李氏怀中,过了半晌,听到外间一叠声的繁杂,有内侍尖细的声音一层层传了出来:“各贵女下车,排队,依次进宫……”</p>
芸娘便松开李氏身子,低声道:“阿娘信我。”</p>
她将将提了包袱皮要下车,又转头同车上的彩霞道:“若家中有事,卢方义和殷人离可信。实在寻不着,可去水安堂寻安郎中。”</p>
话毕,对着李氏强自裂开一个笑,出了马车,跟着一应贵女排去了队中。</p>
晨色微曦,初春的寒意还裹挟着早起的众人。</p>
然而宫中在几个时辰之前便开启了新的一日。</p>
不,应该说,这座如大井一般的皇宫从来就没入过夜,也没有人入睡过。即便是入睡,也都睁着眼睛,心里从未停止过算计。</p>
而等在宫外的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此时她们的心里,都满怀着对权势在握的畅想以及被皇帝宠幸的奢求。</p>
自然,并非所有人都那般蒙昧。</p>
或许有人是清醒的。</p>
然而清醒的人往往最痛苦。</p>
因为她们明知道宫门背后意味着什么,却毫无办法,在前簇后拥中停不了前进的步子,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裹挟其中,踏进了那条名叫“后宫”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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