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赴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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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要离开江宁去往京城的消息在内部传开后，事情的进展又同芸娘此前以为的不一样。</p>

柳香君破天荒的要跟着她去京城。</p>

“此前我那苦命的娃儿被拐子拐走，听知府老爷说，那拐子极可能去往京城。我曾想着京城那般大，我如何能去寻见他？便也暂且熄了寻他的心思，想着日后再想法子。如今东家要去京城，我在京城有个落脚的地儿，一面跟着你做买卖，一面留下寻我那苦命娃儿……指不定哪日便寻见了他。”</p>

“那江宁的买卖怎么办？”芸娘担忧道。</p>

柳香君将她的丫头随喜推了出来：“这丫头的机灵劲儿不亚于当年的我。如今同各青楼、私窠子的妈妈、姐儿关系处的极好，又会量尺寸，观体态，是个能干娃儿……”</p>

另一个出乎意料之人是哑妇。</p>

当芸娘提出要将她带去京城时，她便惊慌失措仿佛瞧见当初那恶汉一般，痛哭流涕摇头，无论如何不愿去京城。</p>

芸娘想起哑妇自来对京城诸事便有着抵触，便是此前殷人离来家中蹭饭，哑妇也常常避开他，除了年夜饭，平日几乎不与他在共处同一空间。</p>

看来哑妇是真不想同她一起去京城。</p>

还有一人便是黄花。</p>

芸娘去纤丝阁时，黄花便跪在了她面前，想同她一处去往京城。</p>

她的理由是：“如今我爹娘已逝，我在江宁，相近些的人便是东家同婶子、阿婆。与其留我同阿弟孤零零留在江宁……不如我跟着东家去京城，说不定能为阿弟拼个前程！”</p>

芸娘一时心乱如麻。</p>

她将这些人带走，江宁的买卖受到的影响不小。</p>

她与惜红羽、柳香君连夜商议，先对负责销售之人进行了调整。</p>

青楼烟花渠道便由柳香君的丫头随喜负责；</p>

惜红羽转来主管正妻渠道的买卖，同时分管生产之事；</p>

提拔惜红羽此前看重的白媳妇为生产副总管，直接统管各零部件小组组长。</p>

其中，随喜的身契要转到芸娘名下，白媳妇的用工契书也要同芸娘直接签订，以表示芸娘对随喜、白媳妇、惜红羽三人的直接管辖，避免惜红羽一人坐大。</p>

这三条线每月底、每半年、每年底，需派人将账簿带去京城，直接呈交给青竹。</p>

江宁府及周边各府催账之事、以及各铺子、作坊的安保事宜交由李大山全权负责。</p>

芸娘对青竹的安排与青竹本心相左。</p>

她不打算带青竹进左家。</p>

“为何？”青竹自得知芸娘不打算带她进左家，哭泣了不止一回。</p>

芸娘叹了一口气，耐心安慰她：“如今我已成了板上钉钉的庶女。庶女是何意？就是诸事不能自己做主、毫无自由的意思。我已到了这个地步，我怎能忍心让阿妹也处于这个地步？”</p>

她将青竹面上泪痕拭干，握着她手道：“等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如若事情没我想的那般不堪，阿姐便称你是阿姐的孪生妹妹，将你接进去，也不是多大的事。如若后宅果然多龃龉，你在外面也安全些……”</p>

青竹哽咽道：“可是我离不开阿姐，离不开阿娘和阿婆……”</p>

芸娘如今后悔不堪。如若她当初没有被匪贼掳去，便不会为这个家招来是非，不会令这个家分崩离析。</p>

如今青竹进左家是万万不能。</p>

其一是她不能将青竹也置于“被左家当做巩固权势的工具”的境地。官宦豪门不都是如此吗？连嫡女的姻缘都可以拿去利用，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庶女。</p>

其二是，等去了京城，她定是不能像在江宁这般随意进出家门，京城胸衣的买卖，日常运营便要靠青竹支撑起。</p>

跟着她去京城的这些人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便有人因私心同她起了二心。</p>

无论是柳香君、黄花，她都不放心。只有青竹、她冒险救下来的青竹、唤她阿姐的青竹、同她一个被窝里睡了四五年的青竹，是她最信任之人。她敢将她所有身家托付给她。</p>

青竹听着她的安排，哼哼唧唧泣了几日，到底委屈接受了她的安排，只日日不停歇的提醒她：“阿姐同阿娘但凡有一点点出门的机会，便要出来看我，哄我，疼我……”</p>

为了安顿带去京城之人，芸娘提前向在京里国子监念书的苏陌白去了信。那信封里实则夹杂着给两个人的信。</p>

一封是由苏陌白转交殷人离，恳求殷人离念在他是胸衣买卖的东家份上，提前为芸娘在京里赁一间宅子，最好能住五六人，确保柳香君、黄花、黄伢、青竹一行一到京城便有地方落脚。</p>

另一封是给苏陌白的，求着他在她到了左家的头一日便上门来见阿婆，确保让左家正室考虑到苏陌白同李阿婆关系，莫对她阿娘和她使出下马威。</p>

到了九月底，风吹着已经有些渗人时，京城里前来接芸娘的左家下人终于露了面。</p>

浩浩荡荡，五六人进了李家门。</p>

当先的是位三十来岁、身穿绸布夹衣、显的极有能耐的壮年汉子，也姓左，当的是管家之职。一家子的管家专程被派来接李氏一行，显示出左家主子极其重视之意。</p>

左管家面上带了笑，哈着腰道：“李姨娘，二小姐，老爷原本是要亲自来接，都请好了休沐假，因着朝里忽然有急事，才没能亲自来。老爷嘱咐小的转告您：路上不着急，慢慢赏着景……”</p>

芸娘听着这“姨娘”二字分外刺耳，她握紧了掌心便想作声，李氏已不动声色将她手臂抓住，向左管家道：“知道了。家里房间少，你们几人先去外面酒楼里歇着，明儿一早我们便启程。”她面上虽无笑意，却也对“姨娘”的称呼并无介怀之色。</p>

左管家一点头，并未退下去，却将身侧一位年约五旬的妈妈一指，道：“这是老夫人身边的戚妈妈……”</p>

那戚妈妈是位干瘦老妪，被左管家点到，只上前两步，挺直了身板，不卑不亢道：“老夫人得知姨娘有了位二小姐，喜不自禁，吩咐老奴路上仔细侍候……”</p>

送走了来人不久，李大山来了一趟，将卖掉正街那个小铺子的银票送了过来。</p>

此次去京城，能否将日子过的舒心些，银票是不能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