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与帮工的较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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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在良知的谴责下辗转反侧，夜里睡的不好，第二日便起的晚了些。</p>

她吃早饭之时，两位李氏已经开始了新一日的工作，她阿娘继续做未完结的绣活，她阿婆则开始替人洗衣。</p>

吃罢早饭，她站在院中发呆。</p>

又是一个艳阳天，墙外树上已经奏起了蝉鸣，吱吱吱，吱吱吱，叫的让人好不心烦。</p>

阿婆看她一脸疲惫的模样，心疼道：“快进屋再睡会，家里也不用你下地种田，用不着起恁早。”</p>

阿婆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慈爱，芸娘心中的愧疚便又加了一成。</p>

这时虚掩的院门隐约吱呀一声，有彩衣从门缝闪现又闪开。</p>

她心里一急，忙忙跑出去，将来人拉到一边。探头往院中一瞧，两位李氏都未注意到外边，方压着声音凶巴巴对柳香君吼道：“谁让你找上门的？被我阿娘发现怎么办？”</p>

柳香君讪笑道：“我这不是看妹妹昨日落了水，担心你受了凉……”</p>

芸娘冷哼一声：“你不过惦记着你那点银子。”她不耐的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我去换了碎银就送去。”</p>

柳香君便讪讪笑着点头答应，又被芸娘拉住凶道：“以后不许来此处找我，要是我娘知道了，你就别想着在我这捞着好！”</p>

柳香君点头去了。</p>

芸娘进去她房中，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提着竹篮刚要出去，忖了忖又折返回来，将昨夜偷藏在竹榻下的布包取出来，从一叠胸衣里挑了件素雅却精致的放在竹篮里，余下的依然藏好，方从房中出去。</p>

她喊了句：“阿娘阿婆，我出去收账啦！”</p>

她平时出去卖阿娘做的绢花等物，偶尔有相熟的女客手头所带银钱不够，也常有赊账之事。她常以收账做借口外出，时日久了也便平常，无人怀疑。</p>

李氏忙忙擦了擦手，从房中取出一叠绣品，交给芸娘，道：“顺路过去将这些绣帕交给唐掌柜。”</p>

世间姓唐的掌柜何其多，唯独她阿娘口中这位唐掌柜却是她杜撰。</p>

为的不过是拉着虎皮扯大旗，让大家伙都知道，她做的这些事可是后面有人，不要来欺负她这个小小孩童。</p>

且，如果有一日，她与妓子们通商的行径被她阿娘发现了，她大不了往那传说中的“唐掌柜”身上一推，给自己安个“遇人不淑”的小罪，说不定她阿娘不但不发火，还要反过来安慰于她。</p>

这一叠四方方的绣品过不了两天，就会被缝制在她三十多道工序的胸衣上，不知由哪位冤大头买单，又不知穿在哪位千娇百媚的妓子身上。</p>

从昨日起她的良心就受到了她自己的拷问，此时她因着她往日编造的谎言而越加心虚，口中含糊的应了一声，头不抬出了院门，一直出了巷子，才长长舒了口气。</p>

巷子口第二家便是石伢家。</p>

她屈起食指放在嘴边打个唿哨，没过多久，当先便跑出来一只小花狗，围着她的腿不停转圈撒欢，石伢随后跟了出来，两只总角歪歪斜斜的顶在脑袋上，正啃着半只地瓜。</p>

她一歪头，道：“走，取银子去。”</p>

石伢双眼一亮，忙将小花狗抱回家关进院里，给家里人说了一声，便精神焕发的跟在了芸娘身后，一步一跳的去了。</p>

白日的江宁府又回归了平日的清雅绝尘，两旁道路中间夹着一条浅浅江水，三两条乌篷船漂流其上，艄公头戴笠帽缓缓摇橹，一派云淡风轻。</p>

街边不知谁人唱着清曲，吴侬软语、弦琶琮铮，十分悦耳。</p>

少年人腿脚轻便，又一路到处看热闹，绕了大半个城也不觉疲累。</p>

待到了一处钱庄门口，芸娘掏出两个铜板买了一份蜜汁藕，包在浸泡的翠绿的荷叶中。</p>

她将荷叶包递给石伢，叮嘱他：“在这处等我，别乱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