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此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后方的老营兵一样觉得双腿发软，身体哆嗦，没人不害怕死亡，特别是这种毫无意义的死亡。</p>

田部总内心一阵颤抖，眼前的画面太可怕了，不由暗暗后悔自己下来监战，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上，何况他还要整治那个让他痛恨的人。</p>

甲五号第一道矮墙差不多在半坡上，众人小心翼翼摸到近前，在七十步左右停了下来。老胡快速安排，众士卒往道路两旁的斜坡分散开去，一边还借着地势来掩护自己。对这一套攻沟的各营闯军已经很熟悉，这样可以尽力把兵力排开，否则一窝蜂顺着道路往前冲，那绝对的是十死无生，大败而回的下场。</p>

矮墙上静悄悄的，任由巡山营等人动作，很快巡山营各兵往路的两边散好，然后尽可能趴在坡上。内中刀盾手与冷兵器手趴在第一排，鸟铳手趴在第二排，又分为两层，弓箭手趴在第三排。</p>

老胡带着亲将八条等聚在斜坡一处，不时呼喝安排，身旁不远是田部总与部分老营兵，他一声不响，只以阴冷的目光看着老胡。</p>

那些饥民按队挤在路上，密密的人头沿着山道蜿蜒近沟，各人满脸紧张，很多人全身发抖，眼前一切对他们就是噩梦。</p>

最后余下部分老营在坡后分散监督，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饥民与巡山营士卒。</p>

终于老胡安排完毕，他下令鸟铳兵点燃火绳，然后深吸一口气，命令后方的饥民上来，就听一片惨绝人寰的哭喊。</p>

道上的饥民有五队，每百人一队，前方三队扛着土包，后面两队则抬着短梯木板。战事打到现在，就算闯营把打过仗的饥民与未打过的隔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战事的惨烈是每个人都有所耳闻的。况且眼前残酷的景象作不得假。这种死尸满地，血流满坡的画面，便是各人最深层次的噩梦中也没有出现。</p>

眼见就要轮到自己，极可能成为坡上尸体的一员。怎不让人哆嗦颤抖？</p>

他们哭叫着，被巡山营步卒与老营兵驱赶向前，亦步亦趋，便如将要被送入虎口的羔羊。但不论老营还是巡山营士卒，此时都毫无怜悯。稍走慢一些的饥民，甚至哭声大些，就被他们毫不留情的砍倒在地。听他们临死前的惨嚎，那凄厉的哭叫声音，余者饥民吓得全身发抖，下意识加快脚步，连哭泣都忘了。</p>

老胡面无表情，他朗声说道：“话不多说，把土包扔到壕沟就能活命，敢后退者。杀！”</p>

他手一挥，催促饥民加快脚步，那些饥民退无可退，又听了老胡的话，如他们那些前辈一样，个个神情扭曲起来。</p>

他们来到那些刀盾手等中间，耳听军官们的命令，猛然发一声喊，当先一队人就冲了上去。</p>

老胡注视着矮墙那边动静，喝道：“再上一队。”</p>

又冲上一队扛着土包的饥民。</p>

弓弦的紧绷声音。猛然矮墙后一阵箭矢过来，前方饥民被射翻一片，余者嚎叫着继续冲锋。</p>

老胡喝道：“上上上！”</p>

他下令己方弓箭手抛射压制，同时最后一队扛着土包的饥民冲上。</p>

矮墙那边不断射来箭只。这边同样箭雨过去。</p>

箭矢在空中呼啸，不时有饥民被射翻滚落，但也有人冲到近前，顺利将土包扔入壕沟，安全返回。他们可直接退出战场，返回营地休息。不出意外，三次后他们就可以被选入步卒之内。</p>

受此鼓舞，最后两队抬着短梯木板的饥民也上了前去，趴在坡上的刀盾手与冷兵器手也起了身，他们以饥民为肉盾，又举起盾牌护住身上要害，蹑手蹑脚跟了上去。</p>

他们是主要搏战力量，一些人手上还抓着长绳铁钩，可以不靠短梯就登墙作战。</p>

猛然矮墙上一连串的爆响，大片的白色烟雾腾起，前方冲锋的巡山营齐刷刷倒下一大片。</p>

这下火力好猛，不说那些饥民抬着的短梯木板翻了十几架，就是扔土包的饥民也被打翻好几个。还有后方跟着的刀盾手，一些人盾牌被打得碎裂，身上激出血雾，踉跄摔倒在地。</p>

他们凄厉嚎叫起来，中弹不比中箭，那种痛苦难以形容。他们倒在地上，最终命运也是成为坡上死伤者一员，他们不是新军，没有人会去拯救他们。</p>

老胡喝道：“鸟铳手，将他们打下去！”</p>

分两层趴着的鸟铳手立时后层站立起来，他们发动一次齐射，一阵雷鸣般的轰响，矮墙上一片惨叫，老胡估计有打中十几个人，就不知内新军、营兵各是多少。</p>

“再打！”</p>

后层趴着的鸟铳手也站起来，又是五十只火绳枪喷出汹涌的浓烟，矮墙上惨叫声音更多。老胡注意到矮墙上一个士兵胸口中弹，他痛苦的捂着自己中弹的位置，身形摇晃几下，就从矮墙上翻滚下来。</p>

“就近掩护！”</p>

老胡咆哮喝令，巡山营弓箭手、鸟铳手都从斜坡起身，开始往矮墙逼近。</p>

那边又打了两次排铳，更多的巡山营士兵与饥民倒在地上，成为层叠尸体中的一员。不过他们随即遭到巡山营弓箭手的还击，不时有人中箭倒下，一些装填好弹药的巡山营鸟铳手也陆续射击，同样对矮墙的守军形成威胁。</p>

箭矢在空中尖利的呼啸，多是从坡下往矮墙上纷飞，守军的弓箭手不如巡山营多而利，配给他们的火箭也早已用完，更无力压制他们的弓箭手。</p>

火箭虽利，但消耗的速度太快，转眼就是几十发出去，再多的库存也用不了多久。因战事激烈，现各防线不但大火箭用完，各营兵镋钯兼火箭手的火箭也早已消耗完毕。</p>

鸟铳在射速上又有天生的短板，何况这边也有不少鸟铳手。</p>

——虽然他们的鸟铳与矮墙后营兵一样，大多质量存在问题，管壁厚薄不一，铳口大小不一，还只能使用火罐铅袋装弹。但毕竟是火器，有一定的威胁，特别老胡麾下部分鸟铳还是当初从开封等处得来的支援。还算精良。</p>

在他们射击下，矮墙上守军死伤越重起来。</p>

铳弹箭矢呼啸，双方不断有人伤亡，弥漫的硝烟中。大队的巡山营士卒靠近了矮墙，密密的短梯木板就要搭上。老胡紧张看着，他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他知道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p>

果然己方刚一靠近，就听一连声的连绵爆响。矮墙上爆起大股大股浓密的白烟，凌厉的火光连成一线。矮墙上数十杆三眼铳一齐轰射，还是三管齐射，冲锋的巡山营士卒就密密倒下一大片，密集的血雾从他们身上腾起。</p>

三眼铳虽然威力与射程不如精良鸟铳，但近距离一波流颇为可怕。它们每管装着铅子三、四个，以引线将引药连在一起，一杆三眼铳就可爆出九个铅弹。几十杆三眼铳一齐轰射，威力比得上几门虎蹲炮。</p>

这也是营兵火器手最猛的时刻，此时他们对敌人的伤害。不会差过那些使用精良鸟铳的新军火铳手们。</p>

面前瞬间被打空一片人，余下的巡山营士卒声嘶力竭的嚎叫，很多人还被三眼铳近距离的轰响激得耳鸣。</p>

慌乱中，矮墙后又传来大喝声音，接着一大片黑压压，沉甸甸的东西向外面抛来。</p>

这些东西圆滚滚的，甚至落在坡上滚动，惊慌的众人再一次惊叫，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守军用的万人敌。威力强大，使用方便，早在闯营各处闻名遐迩，令人闻之色变。</p>

果然这些黑沉沉的东西很快炸开。轰然大响中，阵阵浓密的烟雾爆起，各式各样的碎铁碎块向四周飞射，炸得身旁各人鬼哭狼嚎。</p>

一些人甚至被炸得血肉模糊，肚开肠烂，他们滚在地上。凄厉的嚎叫。</p>

老胡就看到一个步卒拼命捂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垂下一堆花花绿绿的肠子，他叫喊着，如无头苍蝇般在坡上乱窜，最后被一具尸体绊倒，滚落一处尸堆中不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