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乖,叫我榕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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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一笑,沙哑的声线透着凄然,“她不会来的,本王死了更合她意。”</p>
言罢,男人闭上凤眸,唇角噙着的嘲意愈发明显。</p>
明净敛眸,紧紧攥着双手。</p>
他猛地站起身,作势要出去,却在转身之际顿住脚步,看着房外渐渐走进来的身影。</p>
没人知道她在迈进这间房时,做了怎样的心里准备。</p>
可看到榻上那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人时,她身躯一颤,整颗心都在颤抖。</p>
颤抖着手捂住唇畔,压抑着哭声。</p>
她如何也没想到阡冶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p>
今晚她究竟将他伤的有多深,让他心灰至此?</p>
三个人退到一侧,目光全部希冀的看着她。</p>
如今能让他们爷好起来的,只有这个女人了。</p>
秦陌芫敛着眸,忍不住眸底泪水,走到桌子旁,拿起锦盒里的药丸,缓缓走向榻边。</p>
看着男人墨发垂落,俊容苍白,唇角含血,心寸寸的蚀痛。</p>
曾经的他是多么俊美如谪仙的男人,今日的他……</p>
若是今日明净没有告诉她这些,是不是从今以后,她便再也见不到阡冶了?</p>
捏着药丸,一步步走向榻边,看着男人凤眸轻阖,唇角的自嘲是那么刺目。</p>
她弯着身子,一手捂着唇,生怕自己的大哭起来。</p>
将药丸轻轻放在他唇边,男人的唇很烫,烫的她指尖连着心头都跟着颤抖。</p>
他在发烧!</p>
男人不耐蹙眉,本就紧蹙的俊眉愈发紧拢,偏过头,声音低沉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滚出去!”</p>
明净心一颤,生怕秦陌芫当真跑了。</p>
他与国师可是好不容易将这位小祖宗找来了。</p>
刚要出声,一道压抑着哭腔,浅浅的声色响彻房间,“你真让我滚吗?”</p>
这熟悉的声音——</p>
男人骤然睁开凤眸,看着站在榻边的人,一眉一眼,都是他心心念念之人。</p>
犹不敢相信,他倏然起身,却牵动了伤口和肺腑,咳了一口血出来。</p>
秦陌芫伸手扶住他,却在伸出手的那一刻,腰身一紧,便被男人抱在怀里。</p>
那力道,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p>
三个人见此,默默的退出房外,将房门关上。</p>
秦陌芫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低哑,“先放手,小心你的伤。”</p>
男人紧紧抱着她,沉闷的声线更加低哑,“不放,我怕放了你又跑了。”</p>
他更怕现在这一刻是场梦,放手,梦便醒了。</p>
秦陌芫心头剧痛,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声音哽咽,低低哭着,“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p>
男人始终抱着她,闻着属于她身上的气息。</p>
他身上的血染到她身上,她身上的雨水将他的衣袍浸湿。</p>
秦陌芫抬头,强硬的将药丸递到男人唇边,脸上满是担忧,“快吃了它,先治好你的伤。”</p>
男人未动,凤眸深深的凝着她,仿佛这一眼要将她刻在眸底,心底。</p>
她蹙眉,有些焦急,“快吃药……”</p>
话未说完,男人骤然倾前,附在她唇上,凤眸裹着浓郁的柔情。</p>
*</p>
大雨滂沱的下着,男人身上的伤很重,却依旧抱着她不松手。</p>
她端着温热的水,喂他喝着,将药丸渡下去。</p>
想要挣开诸葛榕斓的禁锢,男人却箍的很紧,脸色苍白无血,眸底萦绕的亮光渐渐散去。</p>
他自嘲一笑,松开她,低敛着眸光,“原来你不过是为了不让我死了,一时温柔只是让我吃药而已。”</p>
男人嗤笑,视线凉薄看向一侧,“秦陌芫,我死不死与你无关,更不需要你做戏!”</p>
秦陌芫面色一窒,垂在身侧的手微僵。</p>
她蓦然上前,扑在他怀里,察觉到男人身躯微颤,她哽咽道,“阡冶,我想你了,更舍不得你死,明净全都告诉我了,对不起。”</p>
她抬眸,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有些斥责,“是我错怪了你,但也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p>
男人眉心紧拢,扫了眼紧闭的房门,凤眸略过一抹深意。</p>
再次将她紧紧抱住,轻笑道,“他这次还算办了个好事。”</p>
掌心的冰凉让男人眉心愈发紧拢,沉声命令,“明净,拿套干净衣裳进来!”</p>
守在门外的明净听到男人恢复如常的声音,脸色一喜,大声道,“是,爷。”</p>
秦陌芫微疑,抬眸间却对上男人戏虐的神色。</p>
她低头,看着被衣袍笼罩的玲珑身躯,脸色蓦然一红。</p>
忽然眼前一暗,男人倾身上前,鼻翼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p>
她眨着双眸,看着他苍白的却又俊美如斯的容颜,心尖一颤,主动抱住他。</p>
低低的声音有些颤动,“和尚,我好想你。”</p>
诸葛榕斓轻笑,长臂揽住她的腰身,低沉的笑意萦绕在整个房内。</p>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她痴恋的喊他和尚了。</p>
外面响起明净的声音,“爷,衣裳拿来了。”</p>
男人低沉的声线传出,“拿进来。”</p>
当明净端着托盘走进去时,看着相拥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p>
秦陌芫眉尖一挑,扫了眼时不时扫向他们的明净,嗤了一句,“死和尚。”</p>
明净脚下一顿,抿着唇没有言语。</p>
将托盘放在桌上,立即转身走出去。</p>
他很想回一句,他是个假和尚!</p>
但他没那个胆子,若是一开口,绝对被爷一掌给拍飞了。</p>
*</p>
大雨渐渐小了,秦陌芫看着男人已然换了一身外袍,坐在软椅上,身形修长笔直。</p>
除了俊容有些苍白,完全看不出是刚刚奄奄一息的人。</p>
她凑到他面前,好奇道,“和尚,你那药效果这么好?”</p>
男人轻笑,淡淡点头。</p>
其实,并不是药效好的快,而是因为她在。</p>
秦陌芫低敛着眸光,再次抬眸,深深凝着他,“皇后派人杀我,你一直为我解决他们,为我做了这么多,为何不告诉我?”</p>
男人凤眸映着温柔,声音低醇磁性,“我不想让你有心里负担,亦不想见你恐惧。”</p>
不想看到她因为皇后的人刺杀,而整日提心吊胆。</p>
心头的暖意荡漾,她却笑不出来,“府城的事为何不向我解释?梅姨的事,还有凤城外,秦家寨被灭的事。”</p>
男人伸手,指尖摩挲着她的侧颜,自嘲问了一句,“解释了,你会相信吗?”</p>
再者,种种的一切,他都被师父拉入谷底,陷入泥潭。</p>
他还怎么向她解释?</p>
即便换做是他,他亦是不信。</p>
秦陌芫眼睫一颤,微抿着唇。</p>
是啊,在马车上,他对她解释了一些,而她,全然不信。</p>
可为何明净说的,她会全信?</p>
那一刻她并不知道,只知道,他不能死,她不想他死。</p>
苏扈楝告诉她的,明净告诉她的,皆是她不知道的。</p>
之前在白水寺,她的确看到了阡冶递给梅姨包袱,让她离开。</p>
这一刻她告诉自己,相信阡冶,相信这个男人。</p>
所有的不信任,所有的仇恨在见到男人奄奄一息那一刻,尽数瓦解。</p>
她低着头,再一次哽咽了声音,“和尚……”</p>
男人清冽的声线响彻房间,“叫我榕斓。”</p>
指尖捏着她的下颚,将她的头抬起,直逼她的双眸,语气带着蛊惑,“听话,叫我榕斓。”</p>
他有多想听到她喊他的名字。</p>
在是阡冶时,便想着,她喊榕斓时的模样。</p>
秦陌芫抿唇,头微微一弯,挣脱男人的禁锢,调侃的逗了一句,“和尚。”</p>
男人轻笑,大手将她捞进怀里,带着威胁的音调蛊惑,“唤我名字。”</p>
她摇头,靠在他肩上,挑眉挑衅一笑,“你喊个小爷听听。”</p>
眼前蓦然一暗,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她的笑颜愈发的明艳。</p>
*</p>
淅沥的雨水溅落,一抹身影站在城楼之上,目光幽远的望着城外。</p>
视线聚焦,像是在注视着一处方向。</p>
男人负手而立,双手紧攥成拳,薄唇紧紧抿成一道冰冷的线条,剑眉下的黑眸,似是卷腾着暗沉的风暴。</p>
童豆豆立在一侧,看着远处的方向,稚嫩的声音有些惊慌,“白大哥,秦哥哥被阡冶他们的人带走了,咱们不去救她吗?”</p>
那日凤城外,他亲眼看着秦哥哥被他们打伤,打下陡峭的斜坡。</p>
如今又被明净抓走,白大哥却无动于衷。</p>
淅沥的雨水溅在城楼上,深寒的潮气扑面而来。</p>
白梓墨望着远处,心底深处的沉沦渐渐破碎,亦如万千尖刀,刀刀蚀骨。</p>
她终究还是去了。</p>
终究,还是舍不得诸葛榕斓。</p>
原来,那个男人也为她做了那么多。</p>
她的心终究是爱着诸葛榕斓,即便一开始他便利用了她。</p>
为何先认识她的人是他,一心为她的也是他,到最后,他却亦如旁人。</p>
雨幕中,男人忽然问了一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p>
童豆豆懵懂的摇头,不知何意。</p>
白梓墨自嘲嗤笑,他作何问一个孩童?</p>
也许,秦陌芫对诸葛榕斓便是一见钟情。</p>
为何,那人不是他?</p>
闭上双眸,压抑着眸底的暗沉涌动,紧攥着的双手青筋暴起。</p>
城楼石阶,一抹身影一步一步的缓缓上来,一袭淡粉色衣裙,藕臂挽着轻纱。</p>
双手指着油纸伞,雨水溅落在伞上,发出沉闷的声音。</p>
凉风裹着潮气袭来,将她的青丝吹拂。</p>
女子渐渐走上台阶,将雨伞收起,双手交握在身前,莲步轻移而来。</p>
走到白梓墨身边,与她一同望着远处,看着淅沥的雨水,漆黑的夜幕。</p>
男人声音疏离,低沉冰冷,“你来做什么?”</p>
笙筝脸色微白,挑唇一笑,笑意苦涩,透着几许苍凉。</p>
她问了一句,“梓墨哥哥,你可曾爱过我?”</p>
白梓墨眉心紧拢,毫不犹豫的回道,“从未。”</p>
从……未?</p>
他竟然回答的这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p>
原来从小到大,都是她一人自作多情。</p>
十年的痴恋,十年的等待,换来的却是如此冷漠对待。</p>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她伤了慕容芫。</p>
自从那日起,白梓墨再未对她笑过,亦是未在与她说过话,即便是一个招呼,也懒的打。</p>
她冷笑,终是止不住泪水滑落。</p>
转身,痴痴的看着男人,“梓墨哥哥,若是我利用大哥的权势逼你娶我,你会娶吗?”</p>
白梓墨神情凛然,低冷道,“不会。”</p>
又是毫不犹豫,如此坚决的回答。</p>
她脚下踉跄了几步,伸手扶住冰冷的城墙,水眸疼痛的看着俊美如斯的男人。</p>
究竟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p>
究竟怎么的女子才能让他为之动容,展露笑意?</p>
她知道,那个女子至始至终都不会是她。</p>
闭了闭眸,她紧紧凝着她,问了一句,“日后我若是再伤了慕容芫,甚至杀了她,你也会杀了我吗?”</p>
她笑了,自嘲,悲痛。</p>
从她来这,男人从未转身看她,却在她提到慕容芫时,终于转身了。</p>
男人冷厉的凝着她,语气沉洌,“若是你能安分乖乖做你的将军妹妹,我也会将你视作妹妹对待,你若敢动太子殿下一分,我便夺你命,甚至让整个将军府陪葬!”</p>
好狠……</p>
笙筝哭着摇头,再也忍不住这种剜心之痛,上前揪住她的衣襟,嘶声怒吼,“白梓墨,你何必要当慕容芫身边的一条狗?她现在是太子,不代表她有能力坐上皇位,到时她失了势力,你,甚至是你们白府,也会跟着遭殃!”</p>
她咬着牙,哭着吼着,“值得吗?为了一个草包太子,你值得吗!”</p>
白梓墨攥住她的手,将她的指节掰开,黑眸冷厉的望进她的眸底深处,一字一句道,“我白梓墨穷其一生也会护住她的太子之位,助她坐上皇位,她生我生,她死,我亦不独活。”</p>
男人一字一句,仿佛尖刀般狠狠刺进她的心,寸寸割裂。</p>
笙筝痴痴的笑了,后退两步,失落摇头,“原来我与你这么多年的交情比不过相识几年的慕容芫,原来在你心里,我连一个男人都不如。”</p>
她抬头,目光冷冷的盯着白梓墨,深寒的雨夜里,她哆嗦着身子,“白梓墨,你别后悔今日的选择,他日,我笙筝亦是,穷其一生也不会放过慕容芫,就凭她是大哥的仇人对立,就凭——”</p>
她抬手,指向他,指尖颤抖,“就凭他是你白梓墨在意的人,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p>
最后两句,她嘶吼出声,声音夹杂着丝丝寒意和彻骨的杀意。</p>
双眸在夜里,萦绕了浓浓的黑,令人心悸。</p>
男人长剑挥动横在她脖颈处,黑眸微眯,泛着寒彻,“你敢!”</p>
笙筝仰着头,冷傲扬眉,单薄的身躯僵直着,“你看我敢不敢!”</p>
白梓墨神色冷厉,剑眉下压抑着裹着风暴杀意的黑眸,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一个字,“滚!”</p>
笙筝踉跄着脚步,渐渐后退。</p>
忽然脚步顿住,取出怀里草风筝放在手心。</p>
男人拧眉,紧抿着薄唇,握着长剑的手有些薄颤。</p>
笙筝低敛着眸,看着掌心的草风筝,低低一笑,笑意说不出的沧桑悲凉。</p>
“这是你当年离开祈安城时送我的,你亲口告诉我,等你回来,再带我继续放风筝。”</p>
她闭上双眸,掌心紧紧攥起,手腕一扬,将风筝抛了出去。</p>
看着弧形坠落在城楼下的草风筝,笙筝冷冷的看着白梓墨,“从今以后,我笙筝与你白梓墨恩断义绝,势不两立!”</p>
她渐渐后退,眸底的痴恋随着脚步渐渐散去,留下的只有冰冷,仇恨。</p>
转身,顺着石阶而下,每一脚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p>
大雨落在身上,打湿了衣袍,冷了心。</p>
她抬头,望着漆黑的雨夜,笑了出来。</p>
雨水混着泪水滑落在地,溅落在地的雨声掩盖了她的哭声。</p>
白梓墨丢掉手里的长剑,紧抿着唇看着消失在石阶上的女人,黑眸低敛,情绪复杂。</p>
童豆豆脸色微白,走到他身侧,伸手握住他的手,担忧道,“白大哥。”</p>
白梓墨声音低沉,透着疲惫,“没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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