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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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一颗心以致命的打击，命运并不总需要聚集力量，猛烈地扑上去，从微不足道的原因去促成毁灭，这才激起生性乖张的命运的乐趣。</p>

——茨威格《一颗心的沦亡》</p>

虽然是新年第一天，陆楠潜还是保持平日里的作息，起得很早。他早上看到新闻时有一瞬的心惊，立刻联想到黎氏夫妇，本想打电话给黎歌，却在拨出去的瞬间犹豫了一下，也许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p>

陆楠潜略一思忖，陆映虞在报社，这种新闻找她问可能消息来的更快一些。</p>

陆楠潜的电话打过去时，陆映虞还在睡梦中，被他的电话吵醒时十分不耐烦，带着几分迷迷糊糊的起床气。陆楠潜也顾不上计较，快速简要地把新闻向她复述了一遍，问她事发地点是不是黎青岩和林杉所在的城市。</p>

听完陆楠潜的话，陆映虞也迅速清醒了几分，她骨碌一下翻坐起来，一边打开电脑看新闻，一边紧急联系正在加班的同事，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陆映虞看到消息后松了一口气，连忙回复给陆楠潜：“事发地点在A城，上次黎歌和我说黎叔叔他们在K市，相隔很远的。刚才我问了今天负责全球新闻版块的同事，说伤亡人员名单中没有中国人。”</p>

陆楠潜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挂断陆映虞的电话后，他拨通黎歌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在漫长的忙音中，陆楠潜原本被安抚的情绪逐渐被担心取代，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他尽量往积极方面想，努力抑制自己把这件事和早上看到的新闻联系起来。他自我安慰，也许是因为昨晚喝了酒，黎歌现在正在补眠。</p>

可心底却始终不平静，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p>

虽然从很久以前开始，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分别，即便是这样的节日也不例外。可今天毕竟是新年第一天，他想起昨晚他坚持要回来时，半生戎马的爷爷目光中难掩失落。年纪大了，功名利禄心也就淡了，心愿无非是家庭和睦，平安顺遂，只想儿孙齐聚一堂，图个热闹。陆楠潜经过短暂思考，还是决定回一趟老宅。</p>

陆楠潜朝着门口走，突然小腿处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扫过，他低头一看，雪花正在他的脚边打转，小小的身体走起路来还不稳，它仰着头朝他喵喵喵地叫，声音温软，尾巴有意无意地在陆楠潜的脚踝蹭来蹭去。陆楠潜忍俊不禁，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给它顺顺毛，又伸手勾了勾它的下巴，雪花半眯着眼睛，心安理得地享受陆楠潜的抚摸。</p>

雪花蓝色的眼瞳像上好的蓝宝石一般，光华流转，温润透亮。它的眼神中有微微的睥睨，恃宠而骄的傲然，像极了某人。</p>

黎歌曾喜滋滋地抱着雪花，夸奖它的眼睛像极了温莎公爵与夫人的定情信物里镶嵌的那颗价值连城的宝石。</p>

已经10点多了，黎歌还没有打电话过来。</p>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陆楠潜放下猫，拨出了黎歌的号码，那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忙……”</p>

她从未有这么久不接他的电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p>

陆楠渊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他的语气低沉:“楠潜，黎叔和林姨在在M国A城失联了，目前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没有消息，我也是刚刚从大使馆那边得到消息，不知道黎歌那边……”</p>

折磨他一个上午的不安终于有了确切的答案，陆楠潜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出事了。</p>

他迅速地做了决定，四个小时后，陆楠潜到达了首都机场。</p>

黎老爷子看着眼前的男子，身形颀长，目光平和淡然，也许是因为陆楠潜一直以来都处在校园和研究所，除了陆家男人都具有的严谨睿智外，陆楠潜的气质还多了几分沉稳而清冷。</p>

看他如今的样子，黎老爷子难以把现在的他和几年前那场事故后变得灰暗挫顿的阴郁男子联系在一起。</p>

想到这儿，黎老爷子职业病又犯了，简单寒暄后，他开口问：“后面那道伤恢复的怎么样，有没有不良反应？”</p>

黎老爷子的性格还是这么直率，陆楠潜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茶后，开口回答道：“很好，对正常生活没有影响。”</p>

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可不是来复诊的，一阵寒暄后，陆楠潜切入主题：“从今天早上起，就一直联系不上黎歌，我担心她因为黎叔和江姨的事情方寸大乱，索性就过来看看，请问她现在在哪？”</p>

黎老爷子并不回答，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笑了笑:“大年初一从南京到北京的机票也不好买吧，辛苦你了，还特意惦记着。到底是老陆的孙子，雷厉风行。”</p>

陆楠潜勾了下唇，笑意不达眼底，他恭顺谦和地向黎老爷子颔了颔首:“黎爷爷谬赞了，这些都算不得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