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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没有明火。</p>
远处鬼气森森,不知用何物在照亮,偶尔能看到人影憧憧。</p>
空气混浊,行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尸臭味渐退,多了一股说不清的刺鼻之味。</p>
顺着通道几拐,眼前忽的开阔,亮光大盛,刺的人睁不开眼。</p>
猫儿急急闭上眼睛,耳边听一阵如雷大笑响起,有个漏气的声音道:“山(三)爷果然如约前来。”</p>
猫儿缓缓睁眼,便见这片开阔处被数十只木箱占满,十几个粗大汉子站在木箱与木箱之间的空隙里,虎视眈眈望着中间的二人。</p>
王三面对的“当家的”,是个只余半边脸的汉子。另外半边脸仿佛被什么东西斜斜削平,连着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和半张嘴皆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森森皓齿,会随着说话一张一张。</p>
方才他不加掩饰的大笑,便是从这不设防的一张嘴里冒出。</p>
她的额上立刻渗出一层冷汗,小腿一抽一抽,心下后悔今儿的冒失。</p>
这样的硬场面,她真的不该来。</p>
她不由自主缓缓挪步,往王三身畔站近了些。</p>
王三仿佛觉察出她的害怕,立刻将手探去身后,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方“当啷”一声,往面前的一个木箱上扔去一个荷包,沉声道:“六爷所要的,都在此。”</p>
有小喽喽快手将那荷包捡起,毕恭毕敬送到半张脸的张老六手中。</p>
张老六将荷包中的物件倒进手心,只低声“嗯”了一声,就有人手里拿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人堆里挤出去,凑去他身畔。</p>
猫儿此时方看的清楚,原来这藏在乱葬岗下面的地界,所有采光之物,竟然都是十分奢侈的夜明珠。</p>
只现下被放在张老六近处照明的珠子,便足足有一个海碗大,更莫说周遭十几只大小不等的。</p>
张老六细细将手中之物一个个瞧过,“咦”了一声:“整(怎)地只有五枚印章?不是说好六只?”</p>
王三淡淡道:“印章之事,我已同云岚禀告过因由,代替之物是那荷包里的钥匙,价值相当。”</p>
张老六却一甩手,手中握着的印章、钥匙全都甩去了地上,大喝一声:“抄家伙!”</p>
王三护着猫儿急急往后一退,所有人一拥而上,手上已亮了木棍。</p>
那木棍端头被削的尖利,被这些壮汗拿在手中,杀伤力不亚于锋利匕首。</p>
王三毫不惧怕,冷笑一声:“六爷莫忘了在下身份,我便是骗六爷,能骗云岚?”</p>
张老六“出”的一笑:</p>
“你这软饭吃了二十余年,靠各地凤翼族的好处,才挣下这般家业。</p>
山爷如今名头响彻整个西北,若说你翅膀硬了,想摆脱凤翼族,也完全说的过去。</p>
你说你不会骗圣女,老纸我却不太相信。”</p>
他再一挥手,众人便向二人涌来。</p>
王三急急同猫儿道:“捂耳。”</p>
立刻将挂在颈间的一把暗哨含在口中,只微微用力,一股极尖利刺耳的声音呼啸而出。</p>
众人忍过一息,见利哨之声之后,再无下文,张老六哈哈一笑,望着王三道:“山爷行走江湖十余载,竟只学了这些猴戏吓唬人。”</p>
他手一挥:“动手。”</p>
众人还未来得及动手,便听头顶忽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和微微震动之声,再仔细听,却原来是数十人的脚步声。</p>
张老六面色一变,望着王三,皮笑肉不笑道:“山爷果然是山爷。”</p>
王三缓缓扌包拳:“哪里,哪里。”</p>
撩起衣襟坐在一个木箱上,冷冷道:“小弟自十四岁接管王家买卖,出生入死白余次,供养着凤翼族筹备大事近九成金银,若此行没有一丁点儿准备,过去的经验教训,便是白得了。”</p>
张老六面带杀机望着他,缓缓一摆手,紧紧围着王三和猫儿的壮汉们终于散开。</p>
王三往地上努努下巴:“五枚印章,一把钥匙,这是云岚首肯之物。六爷若不信在下,可去亲问她。”</p>
张老六哈哈一笑,目光中却全无笑意,缓缓道:“山爷明知老纸未与圣女见过面,却让老纸专门去问她,却是强人所难。”</p>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边上微不可闻的偏偏脑袋,站在最外圈的数位壮汉便趁机溜出,不见了身影。</p>
张老六唤人捡起地上的印章和钥匙,重新在掌中把玩片刻,再不说话。</p>
直到外出查看之人返回,凑在他近处比了两根手指,他方道:</p>
“山爷,你我明人不说暗话,老纸收到的音信,便是要六枚印章,如今少了一枚,用什么替上都不成。</p>
老纸与你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也不为难你。你将身后那小白脸留下,自去寻第六枚印章。何时寻来,老纸何时放人。”</p>
猫儿心下一急,王三却回转头向猫儿望去一眼,哧的一笑,转头同张老六道:“六爷若觉着这小厮能抵的上一枚印章,押在此处并无不可。</p>
如此,在下先行一步,待哪日想起那印章在何处,寻到了手中,再前来向六爷提人。”</p>
话毕,一整衣摆,从容起身。</p>
猫儿不由向前一步,急急叫道:“公子!”</p>
他转头冷冷望着她,叹一口气道:</p>
“我买了你来,好吃好喝、读书识字的养着,自觉这么多年,十分对的起良心。如今留你在此处侍候六爷,也不算什么。你若有些本事,能哄得六爷放了你,自然好。若不成……”</p>
他唇角微微一勾,仿佛想起了什么笑话,缓缓道:“我一定会来接你,你放心。”</p>
抬腿便大步而去。</p>
猫儿即便是已经意会王三是在演戏,心中却也一凉,唯恐这坏了半边脑袋的什么六爷真的信了王三的话,不加阻拦的让他离去。</p>
她撕心裂肺喊了声:“公子!”便要从人群中窜出去追上王三。</p>
立时有人将她拦住。</p>
张老六向那人使个眼色,便听撕拉一声,猫儿的衣领立时被扯脱,露出如玉般的颈子。</p>
有人哈的一笑,同张老六道:“当家的,这小子白白嫩嫩,陪我们玩两日,划算的很。”</p>
王三听得身后众人的银笑,一颗心立刻缩成一团,却知张老六现下的所有举动皆是在试探他。</p>
如果他越是表现出对她的在意,反而是害了她。</p>
他向前的脚步不停,面上眉头已紧紧蹙成一堆。</p>
猫儿惊的魂飞魄散,再也不能忍耐,冲着王三的背影大叫一声:“姐夫……姐夫……”</p>
诸人倏地转头望向她。</p>
王三脚步一滞,心知这一声“姐夫”喊过,不论真假,张老六已将她看做重要之人,定是不会再放过。</p>
他缓缓转身,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猫儿道:“你不听我此前的劝告,跟着我淘气,现下终于知道教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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