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心头血（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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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拨开那东西，急切呼唤：“康团儿……”</p>

一声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怀中立刻扑进来一个小人。</p>

那小人哇的一声长哭不止，口中不停歇的喊道：“大仙……我害怕……”</p>

猫儿耐着性子安抚他：“莫哭，你母妃呢？她在何处，我来救她。”</p>

康团儿捂着眼睛不愿抬头，只在长哭中抬了手，往空中一指。</p>

外间不知何时跑来个太监。那太监提着灯笼，急切唤道：“胡姑姑，殿下担心你……”</p>

灯笼亮光飘忽，眼前一个人悬挂在半空，身上妃嫔宫装满是褶皱。她挂在那里，青紫的面上还有未干的泪，舌头已吐了老长……</p>

宫道上依然混乱。</p>

风迎面吹来，仿佛一道不可打破的软墙，触之温软，却永远裹覆在人身上。</p>

猫儿将康团儿交给太监，喃喃道：“吴妃死了，你将六殿下交给五殿下，他们是兄弟……”</p>

太监手忙脚乱接过康团儿，急切跟在猫儿身后，道：“五殿下在等姑姑，姑姑跟着咱家去。”</p>

猫儿摇摇头。</p>

能去哪里。</p>

泰王深不可测，发动了一场宫变，却连一丝儿痕迹都不留。</p>

必将有人要替他背黑锅，接下来的定然是血流成河。</p>

此时康团儿已哭嚎的上气不接下气，太监一边要顾着康团儿，一边要顾着猫儿，忙的满头大汗。</p>

猫儿推开太监，道：“让他莫等我，我……不值得他等……”</p>

太监只当她要自己回去，只得抱着康团儿先行离去。</p>

夜幕憧憧，便是在此处，都能听到皇帝的声音从太和殿传来。</p>

“大晏开国百年，国泰民安……”</p>

那虽然是表演出来的“中气十足”，然而安抚政局已足矣。</p>

皇帝露面，是对宫变的最大打击，宣告了宫变的彻底结束。</p>

待皇帝说完最后一字时，猫儿已扶着树子进了掖庭。</p>

沿途有人呼喊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说的是：“胡姑娘，胡姑娘……”</p>

那声音纵然充满焦急，她依然能从中听出温润的关怀。</p>

脑中的声音叽叽喳喳道：“是柳太医，是他这个叛党呢！”</p>

眼前倏地出现一个身影，她的原身站在她面前，祈求道：“再见见他，他是个可怜人，求你再见见他……”</p>

她不由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来者。</p>

暗夜中，她能闻到浓浓血腥味扑面而来。</p>

继而，一个暗影踉跄跑过来，抓着她手，喘息着再也说不出话来。</p>

她知道，泰王宫变失败，柳太医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带她离宫。</p>

她着急道：“你在宫中作甚？你主子败了你可知道？”</p>

他喉间梗的厉害，只从袖中掏出一粒丸子塞进她口中，喃喃道：“我父亲……他……我……”</p>

猫儿没有时间同他多言，她强自提起一口气道：“我有出宫的法子……你随我走，我救你……”</p>

她见他口中开开合合，然而此时已顾不上听他言，拉着他踉踉跄跄往前跑去。</p>

黄金山近在眼前，她知道，这里有一处隐秘坑道，便连泰王和萧定晔都未发觉。</p>

只要她进了坑道，挤出铁条投身进河里，她就能得了自由。</p>

她要离开，离开这手足相残、夫妻暗害、父子离间之地。</p>

离开身不由己的地界。</p>

离开见人就要下跪、自称奴婢的地方。</p>

离开人与人互相倾轧、陷害的腌臜之处。</p>

离开这每一口井里都藏着亡灵的无间地狱。</p>

她拉着他绕过无数恭桶，往坑道而去。</p>

黑漆漆的恭桶堆里，眼前忽的亮光大盛。</p>

于亮光中显出个人影来。</p>

那人影身穿黑甲长身祁立，面色如腊月里金水河的河水，冷的她全身起了震颤。</p>

他就站在属于她一个人的坑道旁边，那坑道边上，甚至还放着她早就准备好的银袋，以及用来捶砸冰面的两柄铁锤。</p>

她脚步一顿，感受不到任何力气。</p>

眼前一切仿佛蒙了一层红色幕布，幕布的那一头，站着数不清的人。</p>

胡猫儿原身，她阿娘，吴妃，痦子男，还有数不清的凤翼族的人……</p>

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迅速撤离。</p>

她想透过血雾再多看一眼。</p>

她想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p>

她想说：原来不只是我骗你，原来你也在暗中看我耍猴戏。</p>

她想说：猫儿不见了……</p>

她的眼皮重的半点都抬不起来，她身子一晃，往后直直倒在柳太医怀中。</p>

柳太医一把抱住她，泪流了满面，往她口中塞了一粒药丸，抬手抚在她面上，喃喃道：“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喜欢你。</p>

他手中不知攥着个什么东西，毫不犹豫的往胸口一刺。</p>

心头血泼天一般的喷洒出来。</p>

他同她一起跌落在地，他捧着那血灌进她口中，用尽最后的力气凑去她耳边：“要记着我，我叫柳……”</p>

他再没有机会将余下的话说完。</p>

夜，越来越深沉。</p>

这样的夜，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毁了多少人的希望，改变了多少人的未来……</p>

然而夜就是夜，它永远这般单纯。</p>

复杂的，从来都是人心……</p>

（本卷完）</p>

－－－－－－题外话－－－－－－</p>

到了这一章，这一卷就结束了。下一卷将进入新的征程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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