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骗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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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已倾斜，河水又凉了一分。</p>

猫儿泡在水中不停歇的发抖，立刻放弃了坚持，顾不上问候他全家，急急道：“见过阎王爷、高僧、郎中……还有，还有人寻猫。”</p>

接近河面的黄鳝卷了上去，他追问道：“说详细些。”</p>

她正要开口一次性倒完，岸边传来人语声，一群浣衣局的宫女正端着衣裳，要往各宫殿送去。</p>

猫儿看的清清，走在中间的一位宫娥正正是秋兰。</p>

她倏地开口：“救命，五……”</p>

水里扑通一声，萧定晔顷刻间活扑向她，带着她往水下沉去。</p>

河水不停歇的涌进她鼻中和口中。</p>

她的腹腔憋闷，手脚并用开始最大幅度的挣扎。</p>

她不停歇的踢动腿脚，他想要制住她，却全然抓不住她。</p>

只争斗间，桥洞下的动静终于引来岸上人的关注。</p>

有人“嘘”了一声，问道：“听，什么声音？”</p>

猫儿颈子一扬，做出要喊叫的架势。</p>

他顾不上许多，立刻压制住她。</p>

她被他箍的动弹不得，立时张嘴：“救……”</p>

她只发出一个字，他立刻倾身，毫不犹豫的压住她嘴，将她余下的叫喊尽数堵住。</p>

水中的哗啦声骤然停止，随即又起了更大的涟漪。</p>

岸上的宫娥提起颈子瞧了半晌，叹道：“这河里的鱼真大，不知何时才捕捞……”</p>

有旁的宫女却道：“便是捞了也不能吃，这河里……”她压低声音：“不知死了多少人……”</p>

桥墩木盆里黄鳝闹腾，打的盆子在桥墩上放不稳，一忽而间便滑进水中。黄鳝们得了自由，立时分头钻去，河面瞬间水纹波动。</p>

猫儿惊的魂飞魄散，脑袋持续摆动挣扎，一只手臂从他手中挣脱开来，毫不犹豫的砸向他被板子打伤处。</p>

嘭嘭嘭……他痛的钻心，身子一颤。忍……</p>

嘭嘭嘭……他后背迅速出了一层汗。再忍……</p>

岸边的人语声和脚步声终于远去，他再也忍不得，松开她，面色惨白靠去了桥墩上。</p>

“呸……”</p>

“呸……”</p>

“呸……”</p>

……</p>

猫儿吐口水的声音不停歇，仿似雨后蛙鸣，如若无人阻止，能喊叫一整夜。</p>

他的面色由白转黑，又由黑转绿，直到她“呸”完，又在水中不停歇吐泡泡漱口时，他终于忍不住低叱：“够了！”</p>

“恶心，臭嘴，卑鄙无耻！”猫儿回骂。</p>

他怒目而视，险些将袖中软剑掏出来将她噗呲一回。</p>

他捏紧拳头忍下冲动，接续上上个话题：“你瞧见的阎罗王、高僧和郎中，都是何模样？他们分别和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p>

猫儿一口水柱喷向他，冷笑一声：“现下黄鳝都没了，你当我还怕你？”</p>

她往上做个缓冲，一个猛子便要扎进水里，他的声音已然传来：“方才解你外裳的是女人，现下水下藏着的全是男人。他们都没娶媳妇儿……”</p>

吐血，险些要吐血。猫儿默念佛号，许久方面无表情道：“老娘只说这一次，你听好了。若再逼问我，我一头在桥墩上撞死。做鬼也不放过你。”</p>

他抬抬眉：“愿闻其详。”</p>

她再长喘一口气，将当日被迷晕后的所见所闻陈述完毕，冷着脸问：“我能走了吗？”</p>

他一抬眼皮：“请便。”</p>

她立刻往河畔游去，待一只手搭上了岸，再骂了一声娘。</p>

喵的她现下这副模样，怎么上岸。</p>

此时岸边响起脚步声，她立刻将脑袋藏进水面。憋闷半晌抬起头时，废物皇子萧老五不知在何处已换了一身干衣，此时正蹲在她面前。</p>

她看看他穿的整整齐齐，强压下不忿，换上些许笑脸：“殿下的湿外袍放在何处，奴婢勉强穿着回废殿，也是可以的。”</p>

他歪歪嘴角：“姐儿身段不赖，下回还点你。”</p>

猫儿：“……”</p>

夜色侵袭，河水哗哗。</p>

猫儿为河水贡献了两碗眼泪后，终于在河底淤泥里扯出两片未烂完的荷叶，将身子前后一包，趁着夜色掩护，钻回了废殿。</p>

漫漫长夜，她在墙上挂着的阎罗王画像前点燃白蜡，咒骂了萧定晔一千遍。等到身子烫的神志不清，方睡倒在床榻。</p>

她只在病榻上睡了一日。</p>

第二日，明珠捧着一只脚踏研磨器，将她唤醒，惊喜道：“姑姑快看，与图纸上的一模一样。”</p>

猫儿颤颤悠悠支起身子，气喘吁吁问她：“你路子广，你可认识死士？我给你十两银子，去雇人将萧老五的脑袋割下，放进这研磨器里，磨成细粉，撒进金水河喂黄鳝。”</p>

明珠瞟了她两眼，和着稀泥：“姑姑就要被皇上晋位了，何苦同五殿下交恶，以后就是一家人……”</p>

就在猫儿养病的这一日，掖庭已经传遍了她同皇帝的谣言。</p>

她以为她趁着夜色在两片破洞荷叶的掩护下能全身而退。可惜，劳动人民遍布的掖庭里，好视力的奴才并不少见。</p>

及至昨日，太医院的小医助被请来替她问诊抓药时，她在河里挣扎摆脱萧定晔时，手臂、脖颈上的淤青大白天下，成了最好的佐证。</p>

一出“霸道帝王看上美宫娥”的戏码在众人脑中完整展开：</p>

早上，杨临不知因何原因来唤她去了御书房。</p>

她在皇帝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之必定有一个什么行为成功引起了帝王的注意，向她伸出了龙爪。</p>

帝王威逼往复，宫娥垂泪不止。最后难消帝恩，扯了两片烂荷叶逃回了废殿。</p>

误会她的并非只有外人，便连废殿之人也信了个十成十。</p>

白才人听闻她醒来，坐去她床畔，幽幽叹道：“皇上一生克己，未曾想竟有如此狂野一面……”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猫儿：“你运气真好。”</p>

猫儿前日在河里未吐出去的心口淤血，此时终于吐了一回。</p>

……</p>

经过了一回失误，猫儿拨乱反正，重心将腰牌的获取渠道设立为吴公公。</p>

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壮烈情怀，她画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妆。</p>

一路陪伴她的，还有明珠。</p>

她盘算着，以寻求更大的庇护山头为幌子带着明珠过来，由明珠帮着引开小太监，而她自己则进入房里糊弄吴公公要出门牌子。如此该是有些胜算。</p>

沿途她恳切问了明珠一回：“我这样的姿色，会有太监想同我对食吗？”</p>

她的伤风还极严重，说话间，清鼻涕已流到唇边。她滋溜一声吸上去，期待着明珠的回答。</p>

明珠讪讪一笑：“原本会的……”如果没有清鼻涕的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