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渎神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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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没完没了了啊。”余林说着，弹出烟盒中的最后一根香烟。</p>

地面上实质的黑色颗粒越来越厚，在脚底下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就像踩在沙地上，很容易打滑。</p>

余林和裴琪已经不知道“杀死”他们多少次了，在摸清头部弱点之后，几乎是两刀一命。</p>

但每当它们的身体倒下时，从房子里的各处就会渗出大量灰色的颗粒，流入它们的身体，修复伤口，增生组织……然后再次站起，向余林和裴琪发动攻击。</p>

它们的动作单调而迟钝，但能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攻击动作，而且力量极大，秦岩本尊尸体上的皮肤被裴琪削的如同刨皮后的水果，凌乱地露出皮下的脂肪与肌肉层；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那附着在肌肉层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颗粒，他们小如芝麻，却坚硬如钢铁。</p>

傀儡的头颅已经完全由黑色颗粒组成，像个黑色的铅球；但偏偏就能准确地找到余林的位置冲过去。</p>

二人战力都很强，但架不住无限复活，余林的灵器已经用完，只能靠手中的折刀；裴琪刀袋中的短刀也所剩无几，手中的武器满是豁口；余林甚至得分出一个分身去协助她：两人的堰灵力在短时间内大量消耗，渐渐都有些疲态，但傀儡与尸体却在每得到一次灰色物质的补充后，要强上一分。</p>

“唔……”邵凡抬起手臂格开秦子迁的直拳，但对方却顺势一个转身，邵凡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就被一个反身鞭腿扫中；邵凡的尺骨在“身体强度”强化后变得无比强韧，这让他没有受伤，但整个人却因为力量而被击飞出去。</p>

邵凡倒在一边，又立刻弹起，在藤杖光芒的照映下，感知视角已经失去优势，而秦子迁的身体在单光源的照耀下，敏捷地如同鬼魅；在邵凡的视野里制造出残影。</p>

刚刚站稳，邵凡就看到一把黑刀在眼前快速放大，直取他的咽喉；邵凡条件反射般地后仰，秦子迁一刀没有刺中，果断下劈；邵凡凭借着强化后的反应力，勉强在他下劈的间歇扭身，狼狈地滚向侧旁。</p>

黑刃带着破空的声响，刀锋将扬起的几片细草割碎。</p>

“呼……”邵凡死死盯住微笑的秦子迁，他手中的黑刀突然在一片灰光中，化形成一把手枪。</p>

光芒将秦子迁的半边脸照亮，高挺的鼻梁落下一片阴影，邵凡看着黑色的枪口；心中的骇然无以复加。</p>

“砰——”</p>

邵凡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看到秦子迁扣动扳机的手指，看到他脸上渐渐有些狰狞的笑意，枪口迸溅而出的火焰；还有那颗漆黑的子弹。</p>

周围的一切仿佛停滞了；他想起那天早上迎面而来的地铁列车，想起天台上直冲而来的秋分，想起……那场梦。</p>

“速……”</p>

堰灵力瞬间运转到极致，邵凡感受到经络传来麻胀的痛感。</p>

他的身体如同一道白虹，向右前方蹬去，躲过弹道。</p>

邵凡压低身位，堰灵力将反应与速度强化到目前能及的极限。</p>

对方手里拿着枪，那就必须和他来近的！</p>

比脑子还快的是身体，邵凡的破开空气，秦子迁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看到堰灵力在空气中留下的淡淡银光。</p>

下一个瞬间，他就对上了邵凡那近在眼前，银光流转的双眼。</p>

格挡，躲避；在这绝对的速度面前，都不可能。</p>

秦子迁甚至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漆黑的空弹壳被枪膛弹起，还未来得及落下，邵凡猛地一记勾拳，直中秦子迁的脸颊。</p>

邵凡觉得自己好像打碎了什么；这志在必得的一击，他用了十成的力量；堰灵力的瞬间爆发带来的消耗也是极大。</p>

经络传来轻微的疼痛，就像触及烧得通红的铁块，带来灼伤的感觉。</p>

秦子迁被打飞了，他的身体在地上滑动将近两米，身上的西装沾上碎草与尘土，风度不再。</p>

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藤杖的光辉将那张恐怖的脸展现在邵凡眼前。</p>

如果要形容的话，他的半张脸就像蛋壳一样，被邵凡击碎；另外完好的半张脸上，还挂着微笑，而那被击碎的部分的下方……居然还有着一张脸。</p>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一张看一眼就会忘掉的脸。</p>

那是……秦岩的脸。</p>

“哎呀，被你发现了。”秦子迁粲然一笑、</p>

看着两张各一半完全不同的脸上露出相同的表情，实在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p>

“你……”邵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p>

“我到底是谁？我是秦子迁，也是秦岩。”</p>

“但在这之下……我又是谁？”</p>

秦子迁说着，居然拿枪对着自己的脸，扣动扳机。</p>

子弹贯穿他的头颅，却没有鲜血迸溅而出；秦子迁顺着枪打出的伤口，轻轻撕掉一块皮肉。</p>

那已经不是皮肉，简直是薄薄的一块蛋壳状物质；而他揭掉之后，在那张秦岩的脸下，大块的肥肉滚出——竟然又是一张脸。</p>

王泽的脸。</p>

“我是谁？我是谁。”秦子迁笑着说。</p>

邵凡突然想起那个梦境，镜子里的自己也曾这样自问过。</p>

“我是神的工具，谨遵神的旨意……”</p>

“神终有降世之日，我的使命就是在神降之时，能够将人世修正到理想的状态。”</p>

“三十年前，秦岩从垃圾堆里捡到我，他养育我长大，让我信教，给我展现神迹……直到神也赐予了我力量，在我耳畔低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