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芝兰簇生苍苔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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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舞看多了，怕坏了人的品性德行。”李氏悠悠道。</p>

见李氏不似玩笑，桐拂只得差人过去。很快，水榭四面的帷帐纷纷垂下，只能勉强看见里面绰绰身姿曼妙，长袖卷拂……那些个粲然明眸、烟霞芙蓉色，是半点也看不到了。</p>

四座纷纷向谢安这里看来，多含意味深长之笑意。谢安面不改色，举着酒盏一一遥遥敬酒。</p>

酒至半酣，忽有仆从匆匆至，递上书信。谢安看罢脸色遽变，犹盯着那信笺问道，“玄儿呢？”</p>

李氏疑道，“玄儿？在宴席上。怎么了？”她凑过去看罢，手中的酒撒了大半。</p>

谢安将信折起，“兄长身子不佳已有些时日，只是没想到竟已到了无力回天的境地。先莫要告诉玄儿，待我……选个时机再同他说。”</p>

李氏眼眶微红，应诺道，“说的是，先不要告诉他……”</p>

“叔父叔母！”身旁传来令姜的一声唤，“今日尚未问我们的功课，他们都等着呢。”说罢，挽了谢安的手臂就往他们的案席走去。</p>

李氏别过脸，将眼角的湿润拭去，示意桐拂扶着她起来。桐拂跟在后头，却一路错神。方才在水中倒影里瞧见的，是金幼孜……难不成这谢玄竟是……可怎会成了这么个小娃娃？</p>

胡乱琢磨着，前头谢安已停了脚，那一群子子侄侄早恭敬地起身齐齐行礼。谢安一个脑袋一个脑袋摸过去，满脸不加掩饰地喜爱欣慰。</p>

到了谢玄面前，谢安的手顿了顿，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又环顾四周，“今日问问你们，谢氏一门，家族显赫，你等生来就无需为稻米谋，但为何仍要好学、深学、问天下事？”</p>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作答。桐拂约莫记得有这么一处，似是有一位谢家子侄辈的说了一句什么兰什么树的……</p>

“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谢玄朗声道。</p>

桐拂愣住，居然是他？</p>

谢安听罢，放在他肩头的手，又郑重地拍了拍他尚稚嫩的肩，“说得好，叔父十分欣慰。”</p>

一旁李氏又悄悄别过脸去，抹去眼角泪水。</p>

桐拂忍不住盯着谢玄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金幼孜的影子。但想着方才信上所说，他这么小小年纪，往后怕是要长久地孤身寄人篱下，不免生出怜意。不想恰对上谢玄移过来的目光，谢玄原本欣喜的神情，立刻转为气势汹汹，冲她迅速一瞪眼，复又恭敬地望向仍在慈爱地教导大伙儿的叔父。</p>

之后的宴席散得很仓促，又一封密函送至谢安手中时，他甚至连招呼宾客的心情都没了，急匆匆离开。李氏并未瞧见密函上写了什么，但瞧他举动不同寻常，也一时忧心忡忡起来，命桐拂将歌舞散去，她自己将宾客一一送出府外。</p>

待桐拂将那一群莺莺燕燕安置好了，回到湖边高台，四下里只余下些侍女仆从匆忙洒扫收拾。她正欲离开，只听身后有人唤道，“你！等等，我有话问你。”</p>

她转过身，目光落下，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谢玄。他身量虽小，但负着手，气势倒是端得整肃。想着金幼孜，她忍不住露出笑意，“是你啊，你可识得我？”</p>

他盯着她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