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狗咬狗，一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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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的灯火，不知又被谁重新点燃，风停了，烛焰静静的烧着，蜡炬在周围堆了一圈。</p>

阿九并未蹲很长时间，司朔曾对他说过，一个只会沉溺在过去的人，不配向前走，他对此奉为圭臬。</p>

阿九缓步走向仍瘫坐在地的阿五阿六，有些唏嘘，身边的阿芸挽住他的手臂，阿九温柔一笑“谢谢你，阿芸，每一次，都只有你陪在我身边。”</p>

阿芸摇了摇头，小脸微红“阿九，我会一直陪着你的。”</p>

没有甜言蜜语，简短的两句话，诉说的，却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许下的承诺。</p>

阿五和阿六看见阿九往这边走来，浑身发抖——在他们兄弟之中，他们两个，最为胆小。</p>

“我不会对你们下手的。”阿九语气温和，俯下身子，平视着两人。</p>

“我问你们，阿二和阿八人呢？他们没和你们一同来临安么？”</p>

阿五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阿二自从来临安后，便和我们分开了，十一和阿七也和他们也是，直到日暮才和我们汇合，进入谢府后他又消失不见，阿七指挥我们俩在此埋伏。”</p>

“那阿八呢？”</p>

“阿八不清楚，他人早已不在大漠，几年前他便一个人离开，说是有毕节镇的线索，独自去调查了。”阿六补充道。</p>

“也就是说，阿七跟你们透露过，阿二是去干什么了么？”</p>

“没有，你也知道，阿二这个人一向自有主见，有事也从不和我们商量。”</p>

阿九直起身来，看着月光下远处模糊不清的阁楼，陷入深思。</p>

络腮胡子凑了过来，“老爷那边，会不会有危险？”</p>

“你觉得我厉害么？”阿九反问。</p>

络腮胡子点点头，阿九又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我和那位爷如何？”</p>

络腮胡子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恕小的直言，您可能在他手下，走不了十个来回。”</p>

“那不就得了。”阿九翻了个白眼，重新回到宴席上，端起酒杯痛饮一口“好酒！”</p>

阁楼上，窗户大开着，从这里正好能看见宴席上所发生的一举一动。一名身材矮小，脸上布满疤痕的男子，正默默注视着那边的局势，手上端着一把短弩，箭在弦上，可是，并未发出去。</p>

“哎，兄弟情啊，阿九，哥哥可真舍不得你呢。”矮小男子收回目光，对着里面有些惋惜地感叹道，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却十分的尖锐刺耳，像只破锣。</p>

阁楼内，司朔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匕首，两把短刀被随意丢弃在一旁，阴影处，坐着一个衣着打扮和谢鲤一模一样的人——原来真正的谢鲤在这里。</p>

司朔身后也传来一个声音，“阿八，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心慈手软。”正是挟持着司朔的人。</p>

阿八走到司朔面前，啧啧称奇“原来名震大漠的朔，也不过如此嘛。”</p>

司朔撇了他一眼，没说话。</p>

阿八见状，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呵，让你早生几年，讨着巧了。”这一巴掌用力极大，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清脆无比。</p>

“怎么，不说话了？”阿八刺耳的声音不禁让人联想起母猫求偶时的叫声，而且他一说话，脸上的伤疤跟着动了起来，就像盘踞着蚯蚓。</p>

“好了，阿八，适可而止。”司朔身后的声音又发话了，带着浓浓的命令感。</p>

阿八又走到谢鲤面前，趾高气扬地看着他。</p>

谢鲤衣着整齐，身上也未见伤疤，甚至连身上的佩剑都未取走——他们就是这样，极度谨慎却又极度自大。</p>

谢鲤的半张脸，笼罩在阴影处，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他的声音响起，有些缥缈“阁下技高一筹，谢某不得不服。”</p>

阿八看着他，猖狂一笑，抬起腿，准备一脚踹出，又被阿二拦下“不可！”</p>

阿八有些愤怒地瞪了阿二一眼，悻悻退到一边。阿二的声音又从阴影处传来“谢大人，事出有因，望谅解。”但架在司朔脖子上的匕首，却始终未挪开分毫。</p>

“呵呵呵。”谢鲤笑了笑，“那是什么事让你用这种方法，来请我这个宰相呢？”</p>

“自然是为了报仇！”阿八的话中满是愤怒，可以听出，他等这一刻，等很久了。</p>

“阿八，不要说话！”阿二有些气恼，呵斥道。</p>

阿八立刻不说话了，只是仍旧用那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谢鲤。</p>

阿二用眼神示意阿八过来，待阿八近身，他向司朔小腿处狠踢一脚，司朔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呼，双腿跪在地上，与此同时，将匕首小心转交给阿八——，跪在地上的司朔，将好与阿八的身高平齐。</p>

阿二移步到谢鲤面前，这次，他终于看清此人的庐山真面目：秀气的脸上古井无波，一身乌金软甲，头戴纶巾—这样的搭配，有些不伦不类。</p>

阿二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凑到谢鲤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谢鲤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p>

阿二看着他，也不着急，他知道，像谢鲤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三思而后行，像这样大的事，自然需要一定的思考时间。</p>

半晌过后，谢鲤脸上的思索之情已消失大半，仿佛已做好决定。</p>

“宰相大人，考虑的怎么样？”阿二的表情让人如沐春风，可惜谢鲤根本不拿正眼瞧他。</p>

“让我与张公公合作，倒也没有问题。可是，得看你们能拿出多少诚意？”谢鲤的声音有些大，尤其是“合作”两个字，咬的很重。</p>

阿二的脸色变的有些不快，很显然，他不希望两人之间的谈话，被其余人听见。</p>

阿八显然属于那个其余人之列。阿八有些急躁“阿二，还和这狗官多废话什么，一刀砍了再嫁祸给这小子不就行了。”</p>

“阿八，这些事情不懂，所以，不要插嘴，好吗？”阿二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看向阿八的目光明显不善。</p>

“谢大人，我喜欢接下来我们之间的谈话，不要有第三个人听见，可以吗？”谢鲤感觉到有根尖尖的东西抵着他的喉头，目光向下一瞟，发现是根锐利的锥刺。</p>

“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诚意。”谢鲤明显压低了声音，阿八竖起耳朵听，也未能听到只言片语。</p>

“事成之后，谢宰相，也许就是谢国公了。”阿二的语气中带着诱惑。</p>

“国公？听起来倒是不错。”谢鲤眉头一挑，显得有些感兴趣的样子，“不过，你可要知道，我这辈子给别人画过无数大饼，你家主子给我许诺的，是不是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大饼，可骗不了我。”</p>

“张公公一向重诺，更何况，谢大人，此时，你还有的选吗？”言语中的威胁意外显露无疑。</p>

“行行行，我倒不求个什么国公，只求不要落得个狡兔死良弓藏的下场，就是祖上冒了青烟的福气咯。”</p>

“谢大人哪里话，张公公是个爱才之人，谢大人的能力，举世皆知，纵使事成，这南晋也离不开大人您啊。”</p>

“行了行了，好好的恭维从你口中说出来像胸口梗住了一般难受，你要是真的想奉承，不如把这玩意从我喉头移开，顶得难受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