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大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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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宜婚嫁。</p>

寅时未到，左弗便被春雨从床上拖了出来。洗浴间里热水已放好，左弗从TB购买的沐浴球以及干花被洒入了浴桶里。</p>

在淋浴下冲洗了一番后的左弗就被几个丫鬟给塞进了浴桶，一阵按摩揉搓后，椿芽也过来了，与春雨一道，一人一手吹风机，将左弗的头发吹干后，便开始疯狂忙碌了起来。</p>

梳妆镜前的灯开着，卧房里的灯也开着，刘茹娘送来一碗清粥，一个鸡蛋，这是左弗一天的食物。</p>

按照大明的规矩，在结婚这一日，可僭越打扮。新郎婚服应该为公服，庶人假九品，绿色，补子练雀。</p>

也就是说，没品级的普通百姓也能在这一日穿一穿九品官的衣服，而新娘也能戴凤冠霞帔。</p>

左弗与孙训珽都有爵位，所以这一日，左弗的凤冠霞帔上都可以绣上龙凤。</p>

这样看着虽挺风光的，可这礼服凤冠却是沉得吓人。且大明婚礼流程十分漫长，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新娘子出嫁这日都只会食用很少的食物，以免中途出了岔子，影响婚礼进程。</p>

左弗望着那小得可怜的碗以及那小得可怜的鸡蛋……</p>

不由哀嚎，“娘，这粥也罢了，这鸡子难道是你特意找的？怎么这么小？”</p>

刘茹娘从椿芽手里接过木梳，在左弗头上轻拍了下道：“满足吧，有些都不给吃的。你快吃了，等会还得去告祭祖宗呢！”</p>

说罢便是将梳子从头梳到底，当她再抬手时，眼里已隐隐有了泪。</p>

左弗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母亲，见着掺杂在黑发里的白发，鼻子一下就酸了，眼里涌起了眼泪。</p>

刘茹娘迅速擦去眼泪，道：“不能哭的，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每个女子都要经历这一回的。好歹，娘命好，吾儿不是凡俗，不用守那些规矩，比一般女子自由自在的多，姑爷也是个疼你的，你总能回来看我们的。再说，我们也能去看你啊，家里不便也能去衙门看你，快将粥喝了，喜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今天这头得喜娘来梳。</p>

娘给你梳几下只是添福的。你老祖母估摸着也得过来了，这头等下她也要梳两下，等她老人家梳过了，再唤喜娘进来。娘给你找了个老喜娘，六十多了，儿孙满堂，是个有福气的，让她给你梳头，你必然与姑爷和和美美的，明年就该让娘抱外孙了……”</p>

椿芽递给帕子，红着眼道：“姑娘，快将眼泪擦了吧，不吉利的。”</p>

左弗吸了吸鼻子，昨个儿夜里其实已经趴在母亲怀里哭过一回了。她其实是相当感性的人，这样的场面总是会让她难过。</p>

将眼泪擦去，用力点头，“娘，不管我嫁没嫁，我都会一直孝顺你跟爹的，还有爷爷奶奶。”</p>

“乖，娘知道你是个好筷子，快将东西吃了吧。”</p>

她说着便是眯眼，“放心，娘怎么舍得饿死你？你祖母看着，娘也不好做太明显了，你看这是什么？”</p>

她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来，左弗一看，乐了，“苹果！”</p>

“对，惠民超市买的，这苹果好啊，吃了顶饿。”</p>

说着就将苹果塞到左弗手里，道：“快吃，等下老祖母就该来了。”</p>

“嗳！”</p>

左弗知道今天自己要到很晚才能有吃的，又怕随时杀过来的老祖母，所以立刻拿起苹果，三下两下的啃掉了。吃完苹果，她才慢慢地开始喝粥吃鸡蛋。</p>

鸡蛋才吃完，那边老祖母就来了。她笑眯眯地拿起梳子，将左弗的头发梳了几下，道：“老婆子也给乖乖孙女添福了，以后要好好听婆婆话，要是有委屈了就回来啊。”</p>

椿芽等人险些没笑出来。</p>

面上叫大姑娘听话，可却又让大姑娘有事就回娘家告状，这哪里是让大姑娘听话，这是让大姑娘有委屈别憋着，不要怂，跟白氏干！</p>

老太太素来都是好说话的，这会儿这么不客气，可见白氏人品多恶劣，估计上回给老太太气着了，不放心孙女，怕孙女过去受委屈呢。</p>

左弗笑了起来，转身抓过祖母的手，道：“奶奶，您放心！您孙女是什么人啊？自然是懂礼数讲道理的！我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还敢欺负我？”</p>

“呵呵。”</p>

老祖母笑了起来，嘴里的假牙是左弗给弄的。老太太每日都要仔细清洗假牙，保养得极佳，这会儿笑起来，那牙都发光，再配着这笑容，左弗脑海里冒出了几个字：狼外婆。</p>

假牙发光的老祖母咧着嘴，拍了拍左弗道：“点在分寸上就好，咱可是懂礼数的人家。”</p>

左弗咧嘴笑着，“奶奶放心吧！孙女省的！”</p>

“嗯。”</p>

老祖母点点头，又冲刘茹娘道：“大郎媳妇，该让喜娘进来了吧？”</p>

“嗳，媳妇去唤她进来。”</p>

喜娘进来了，虽六十来岁的人了，可却显得很精神。她进来行了礼，然后便冲左弗道：“民妇杨张氏拜见国公爷。”</p>

顿了顿又道：“民妇能给老父母大人梳喜头当真是天大的福气！民妇给您道喜了。”</p>

“喜娘姑姑莫要多礼，麻烦你了。”</p>

“嗳，那大人，咱们开始吧？”</p>

“好！”</p>

“这一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p>

喜娘虽老，可声音依然好听，甚至因着岁月的浸染更多了一种踏实感。她的双手上下翻飞，一首《上头十梳歌》更是带来了喜庆的感觉。</p>

坐在梳妆镜前的左弗就这样看着她将自己的头发绾起，梳成妇人发髻。</p>

左弗有一丝丝恍惚。</p>

虽然长时间以来，她并不在意发型，许多时候甚至就跟男子一样，将头发绾起，只有一个发带束着。</p>

可在她不穿男装时，需着女装出席家庭聚会等活动时，她依然是梳得双丫髻。</p>

因为她已成年，可却又未嫁人，也未梳起，所以她女装打扮时便一直是这发型。显然乍然换了发型，她这才感觉到：自己是真得要结婚了……</p>

发型并不复杂，因为等下还要戴凤冠，所以也不能梳太复杂了，以免凤冠戴不上去。</p>

头梳好，刘茹娘便过来了，从喜娘的手里接过两根红线，让左弗把头抬起来，然后……</p>

屋里传来左弗的惨叫！</p>

“娘，您这是干嘛？！！疼死我了！”</p>

“哎呀呀，娘，娘也没做过开脸的事，这已练了好多回了，还很疼吗？”</p>

刘茹娘拿着红细绳显得有些尴尬。</p>

出嫁的女儿要母亲开脸的。所谓开脸就是拿着红细绳将脸上的汗毛刮一刮。可女子脸上哪来什么汗毛，这两根细绳又细，直接刮到肉了，疼得左弗眼泪都出来了。</p>

喜娘抿着嘴偷偷笑了。</p>

其他人也低下头，偷偷笑了。</p>

夫人好像手艺有点差啊……</p>

“大郎媳妇，让老婆子来吧。”</p>

老祖母跃跃欲试，“这事老婆子熟，老婆子来。”</p>

左弗捂着脸惊恐地道：“还来？！”</p>

“这一二不过三啊，这脸还没开好呢！”</p>

老祖母从母亲手里接过红绳，左弗望着她，心里小人宽面条：为啥觉得祖母十分兴奋呢？眼里都冒光了，这真得是我奶奶吗？该不会是狼外婆吧？</p>

然后左弗又惨叫了两声……</p>

什么很熟！！</p>

老奶奶，您的手艺也不咋滴啊！</p>

小脸被刮得红红的左弗欲哭无泪，这下好了，胭脂都省了。眼看着他们还想拿这玩意给自己修眉，左弗吓坏了，赶紧拿出修眉刀，道：“眉毛我自己会修，用这个，用这个，这个好使！”</p>

望着自家大姑娘那慌张的样子，春雨椿芽不厚道地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