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爱之深，恨亦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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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朱慈烺脸色铁青，一双俊目似要凝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高庸道：“这话是从皇后宫内人传出来的？可有去核实？”</p>

高庸跪在地上，咽着口水道：“回皇爷，奴婢已去打听了。昨个儿，昨个儿……”</p>

他深吸了一口气，憋足了全身的力气道：“昨个儿在宫门前，镇国公不能行走，安顺候脱了自己大绒披风给镇国公披上后，便将她打横抱起，抱上了马车，后来便送她回了家。”</p>

朱慈烺脸色无比阴沉，口气似凝上了寒霜般，道：“打横抱起？”</p>

“是。”</p>

高庸知道左右都是拖不过去的，索性心一横，道：“将镇国公送到家门口时，他又将镇国公抱进了左弗。根据奴婢下面的人回报，安顺候衣冠不整，未着亵衣，亵衣在镇国公身上。后来，安顺候还拿了自己名帖……”</p>

“无耻！”</p>

话还未说完，高庸眼前已是一片浪迹。</p>

案几上的砚台洒落在地，墨汁飞溅起来，溅了他满脸，滴滴落落地顺着他的眉眼落下。</p>

一丝鲜血混在这墨汁里，高庸额角疼得厉害，显是被砸落在地的上好端砚的碎片给划伤了。</p>

但他不敢去摸，甚至都不敢抬头。</p>

此刻的朱慈烺已怒到了极点，甚至连无耻，下贱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天子之怒可见一斑。</p>

寝殿内伺候的人无不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屏着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呼吸声大点都会招来杀生之祸。</p>

“后来呢？”</p>

朱慈烺的胸口起伏着，妒火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胸膛燃烧着，让他再也难以遏制，有种要爆发的感觉。</p>

“后来，后来，安顺候便一直到凌晨宵禁解除后才出来。据皇后宫里的宫婢传言，安顺候嫡母白氏今日探望皇后时，说是安顺候亲口所言，在左弗闺房照顾了一夜，白氏是入宫向皇后说情，希望皇后能做媒人，好让她早日抱上孙儿。”</p>

“抱上孙儿？”</p>

朱慈烺冷笑，“谁和谁生的孙儿？左弗与孙训珽？！她两个嫡子死的不明不白，这些年一直活在孙训珽的压制下，巴不得孙训珽死了才好，她能有这么好心？！”</p>

顿了下又是冷笑，“皇后当真是懂事了，呵呵，还知迂回了。好啊，这深宫果是最磨练人的地方，入宫时日尚短，便知算计朕了，呵呵。”</p>

他笑得阴冷，听在人耳里有种震动心尖的感觉，让高庸更是不敢抬头，只敢将头低得更低，恨不能贴地上去。</p>

“穿着孙训珽的衣服……”</p>

朱慈烺似是在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换上的？”</p>

“回，回陛下，中途安顺候有下车，应，应是在那时候。”</p>

“以前如此讨厌这个人，如今竟如此亲密……”</p>

朱慈烺怒极而笑，“果是女人心海底针，不可测吗？”</p>

高庸不敢接这话。</p>

这话不仅他不敢接，放眼这天下恐怕也无人敢接。</p>

不，不对，还是有人敢接的！</p>

那就是左弗本人！</p>

想起昨日左弗跪在宫门前的一幕，高庸抑制不住地生出敬佩来。这敬佩让他感到惶恐。</p>

左弗冒犯了天威，可他身为天子内臣竟是敬佩冒犯天子的人，这着实是大逆不道。</p>

可想要抑制这心思却也难办。</p>

只要闭上眼，那个一身素衣，平视皇宫，一脸从容的面容就会从脑海里冒出来。</p>

那样淡然，却又那样倔强。</p>

那是一种为公义宁死不屈的精神。</p>

高庸从未深刻的从一个人身上体会到这四字所代表的含义以及重量。</p>

而在昨日，他在左弗身上感受到了。</p>

所以，那画面久久挥之不去，哪怕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可依然难以控制自己的向往。</p>

向圣之心，人人有之，圣贤果不欺我。</p>

乾清宫内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低着头，连偷眼打量天子的勇气都没有。</p>

镇国公是天子心中的禁脔，那是任何男子都靠近不得的。如今一个男子如此亲密，大庭广众被打横抱起不说，甚至连对方的贴身亵衣也穿在身上……</p>

这若不是心生情意，如何能接受？想想都脸红……</p>

“禀告陛下。”</p>

宫外传来守门太监的声音，“靖国公递了面圣折子，正在外朝候着。”</p>

沉浸在怒火中的朱慈烺被这声音拉回了思绪，他面色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外面如何了？”</p>

“回陛下……”</p>

高庸小心翼翼地道：“有过之而无不及，许多百姓都在替左弗叫屈。”</p>

“砰！”</p>

朱慈烺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她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挟民以呵君王吗？！眼里还有没有君父？！”</p>

“回，回陛下……奴，奴婢，奴婢琢磨着镇国公应不知此事。陛下，昨个儿那大的风，镇国公跪了半晌，又被泼了冷水，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昨个儿夜里，左家家仆拿着安顺候的名帖连夜出城，赶往江东门，将琼州来的军医官都请来了……</p>

今个儿又会请诸医馆杏林高手，左家奴仆亦有出来倒药渣。奴才派人检查过了，都是去风寒退热之药，想来是病情反复，不知外面闹腾。”</p>

“所以？”</p>

朱慈烺眯眼，“你觉靖国公此刻入宫面见是何事？”</p>

“奴，奴婢无才学，脑又笨，猜，猜不出。陛下恕罪……”</p>

“那就见一见吧。”</p>

朱慈烺阴沉着脸，道：“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p>

须臾片刻，左大友便进了乾清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