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自远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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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军儿，亚军儿，好久不见了，是你吧，哈哈！”循声看去，一个男子快步走向他，朝他他热情的打招呼。</p>

赵亚军依稀辨得出来，眼前这个不再年轻的男人，是冯春。</p>

三十多年不见了，印象里他还是那个年轻的民兵连长，没想到再见之时脸上竟已写满沧桑。</p>

赵亚军刚要答话，见冯春后面还有一人，目测比冯春还要老上许多，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干瘦的身材，略显佝偻，此人并不如冯春般硬朗，且面色凝重，也不多说话，躲藏在冯春后面。</p>

像一条落单的沙丁鱼。</p>

是李坤。</p>

“坤叔，春哥，你们来挺早啊......”</p>

赵亚军搓着双手，显然寒暄并不是他擅长之事。</p>

李坤并没有说话，冯春见状，接过话茬跟赵亚军寒暄了几句，一同进入了正厅。</p>

“张...张发呢？”见识到张发的财力后，赵亚军觉得自己连跟张发攀亲戚的勇气都没了。</p>

“不是接你去了吗？”冯春说。</p>

赵亚军正要张嘴说什么，忽然一双手从背后猛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心头一颤，回头一看，一副墨镜下惨白的大脸，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他吓得往后一仰，竟然摔坐在了地上。</p>

“看你把亚军儿吓得，别闹了张发...”冯春说。</p>

“哈哈哈，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吓唬他一下。”</p>

原来那个自称是马错的人，就是张发！</p>

“你不说自己叫马错吗，原来是你。”</p>

赵亚军说着，站起来习惯的掸了掸屁股，才想起来，自己脚底下都是高档地板，哪里来的土。</p>

“马错就是张发，张发就是马错，这就是个代号。”张发笑着说道。</p>

有钱人说话都开始有深度了。</p>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大客厅，赵亚军蜷坐在长餐桌的一角，慵懒的欣赏着美丽的环境和精致的菜肴，看着冯春和张发自信的笑容，他也逐渐被感染。</p>

人总该要自信的活着，对吧......</p>

......</p>

突然，李坤小声的说了一句话，仿佛突然向平静的湖面丢了一颗石头，冷不防的让大家脊背发凉，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p>

“丁勇......回...回来复仇了。”李坤颤抖着拿起身前的红酒瓶，正在往高脚杯中倒酒。</p>

他不懂什么醒酒，不知道面前的大肚子容器是干啥用的，这丝毫不影响他想喝醉的动机。</p>

手中的酒瓶不住地敲打高脚杯的杯壁，此刻的他看上去很无辜，离开井口村，他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在省城里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当过保安、建筑工人、搬运工，本就老实的他离开井口村后，几乎成了哑巴，老婆在他们打工的第二年跟一个小包工头好上了，他不敢说什么，竟自悄悄搬离了工地。</p>

“咕噜...”满满一杯红酒，被他一口倒进嘴里。</p>

“咳咳咳...”显然，他呛到了，众人无人说话，都直盯着眼前这个几近崩溃的男人。</p>

“36年，整整36年，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活着，我怕听到警车的警笛声，我怕穿警服的人，只要有人盯我三秒以上，我就要他妈吓尿裤子，挨欺负不敢报警，不敢亮出身份证......”</p>

李坤说道激动之处，一仰头，又一杯酒下了肚。</p>

“从那天起，我不想再吃肉，不敢吃肉，闻到肉味就他娘的想吐，每天一闭眼，丁勇就出现在我面前，拽住我的手臂啃我的肉！”</p>

除了李坤以外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知道这种感受，这36年，谁又曾睡过安稳觉。</p>

梦魇，实实在在的，挥之不去的梦魇。</p>

“一周前，我早晨起来准备去上班，一推开门......”李坤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p>

“一个黑塑料袋包裹着的，一只人手，就放在我的门口......”</p>

“够了，你他妈的赶快把嘴闭上，这里面肯定有人搞鬼，别说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他娘的真闹了鬼了，老子也能再弄他一回。”张发拍着桌子嚷道。</p>

“不吃他我们一个都活不了，要不是他张罗上山，咱们能被困在山上那么多天吗？现在怕了，晚了，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串着的蚂蚱，既然有人找上门了，要么就研究研究怎么把这事度过去，要么就他妈一起死！”冯春咬着牙说道，说完也喝了满满一杯酒。</p>

赵亚军依然保持着慵懒的姿势，不是他不是他不想动，实在是感觉整个身子僵住了，动弹不得。</p>

被漫长时光洗涤去的血腥味，此刻又涌上了舌根。</p>

他机械的扭动脖子，把视线转移到了窗外，暖冬阳光下的世界，变成了广阔的荧光幕......</p>

那年，好大的雪......</p>

这多年再没见过这么大的雪。</p>

13岁的他，在漫天飞雪的山林中，尝到了人肉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