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参商不相离（三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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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两仪堂。</p>

“我们的修行体系以阴阳五行为基盘。不论是道一宫的仙道，还是太卜台的巫术，甚至武魂神意一脉也都以阴阳五行为根基。”</p>

“自诸神浩劫后，阴阳五行大道彻底融入本世界。”</p>

挂在教室最前方的玉板上，正浮现一副阴阳五行图。青赤黄白黑五色元气在图上流转，并于五行环外构成十方天干。</p>

“同时，按照阴阳五行论，诸神也分别有自己的属性。四季之神为金木水火，地母后土氏为永固之土，构成四时环绕大地的五行循环。”</p>

突然，下方有位学生举手。</p>

看到是太学赫赫有名的问题少年曹参，老师皱起眉头：“曹参，你有什么问题？”</p>

“诸神匹配阴阳五行之基，地神为土，火神为火，海神为水，日神为阳。那么作为夜神，应该对应两仪之阴。可按照十年前的属性定义，‘帝君’属性为土，为社稷之神，厚土之地，与农神配祀，四季辅佐轮转。”</p>

“现在太卜台又要举行神婚。可夜神之阴怎么和大地组合？难道……太卜台又要为‘帝君’更易神性吗！”</p>

一听这小子提及目前国内最尖锐的矛盾，老师汗毛都竖起来了。</p>

下意识，他看向窗外。</p>

这可是太学，皇族势力最强的地方之一。</p>

“闭嘴！这种问题轮不到你这个学生质问！”</p>

“校长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也是夏国子民，难道不能质疑国祚根本之事吗！”</p>

“这些年，皇帝们为了扶持自己背后的神明上位，不断尝试为帝君配祀神婚。难道这种事情不是动摇国本吗？”</p>

曹参越说越激动：“想我大夏五百载，纵然开国之初，诸神浩劫最艰难时，也没委曲求全到让‘帝君’与神明配祀吧！”</p>

老师气得脸色发黑：“闭嘴！闭嘴！‘帝君’为天，包罗万象，匹配万神顺理成章。其为神婚之主，谈何配祀？”</p>

曹参还要反驳，同桌的杨商赶紧拉扯他衣袖，让他坐下。</p>

但老师怒气未消，指着曹参说：“一会儿下课后，留下来打扫教室！”</p>

曹参一脸不忿，默默坐在位置上生闷气。</p>

杨商摇摇头，继续听讲师授课。</p>

两仪堂是太学里极为特殊的一门课程。其讲述太极阴阳、四象五行之理。按照家中长辈的说法，两仪堂所讲的就是“天道”。</p>

“父亲早年说过，两仪堂讲述理论。不论我们修行仙武巫神儒等诸般修行法门，都逃不出天道范畴。此天，便是帝君，是独属于我华夏的天道。”</p>

“只是……”</p>

听讲师讲述的天道之理，杨商频频皱眉。不仅仅是他，周边还有几位同学也露出不满之色。</p>

纵然目前国内忙着神婚事宜，各方大儒前辈都在皇宫争论，可两仪堂的“天道学”是夏国修行体系的根基，竟然只让一个四鼎的儒师过来授课？</p>

按以往惯例，应该是资深鸿儒或者名满天下的大儒才对。</p>

“我说的五行流转，你们回头在其他课程上自己研究。”</p>

不久后，下课钟声响起，老师松了口气，他飞快道：“你们即将成年，该选择未来道路。是前往稷下学宫深造，还是尝试走阴阳路，行通玄真法。当然，直接工作也可以。但作为老师，不建议你们直接工作。”</p>

“回去后，你们跟家人商量。本月底，将意向书上交。如果打算修行仙道或者巫术，太学会负责联络相关圣地，为你们举办考试。”</p>

说完，他抱着课本快速出门，生怕被曹参刚才的话题引火上身。</p>

“哼——胆小鬼！”见这一幕，曹参忍不住锤击桌子。</p>

“小心点，这可是二十铜呢！”杨商有点心疼他的桌子。修桌子，难道不要钱吗？</p>

“曹参，你可真行。”几个同学围过来：“神婚这种话题你也敢提？”</p>

另一人道：“我听父亲大人提及，朝堂上关于这件事，已经吵了将近一个月。两仪堂主正是去参与朝会，才让张师过来代课。”</p>

第三人：“刚刚适应农神没几年，又要更替神婚。农神眷顾的这一系，传了有三代吗？”</p>

“好像正巧是第三代。所以轮到现在这位主，要换成他信奉的夜神。要知道，他登基上位背后可少不了黑天教的扶持。”</p>

“咦？他家一向信奉农神，更易夜神信仰，就不怕农神找他清算？”</p>

诸学子肆无忌惮讨论当今皇室更替。百年以来，竟然换了三系八帝，单单为“帝君”匹配神婚就已经进行三次。皇室颜面早就落尽，尤其是八代皇帝的某些无故暴毙，更让众人议论纷纷。</p>

当今得位不正，不得帝君宠爱。</p>

因此，他们才不断为帝君配祀女神，以期待用这种方式分润国运，让自己的帝统延续下去。</p>

但比起目前配祀帝君的农神，夜神的反对意见更大。</p>

“说到底，夜神贵为主神，却是外来信仰。诸神浩劫中更跟我们处于敌对阵营。如今陛下以‘夜神之子’的身份执掌国祚，当然想要让自己的法统更加名正言顺。”</p>

“归根究底，还是帝君沉眠多年，已经无力干涉人世。不然，哪轮到这些人跳出来胡闹。”</p>

众人一言一语，听得曹参额头青筋暴跳，表情越发难看。</p>

旁边的杨商忙道：“行了，这种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虽然皇宫目前颜面大失，可到底是国祚皇族，五百年恩泽犹在。我们说话注意些。”</p>

“怕什么，我回头就去加入道一仙宫。难不成皇帝还敢追罪到仙道圣地？别忘了，灵帝当年怎么死的。”</p>

灵帝当年因为私下和国外神明协商，意图由爱神配祀帝君。最终惹怒仙道教主，九位仙家杀入皇宫，活活毙了一代皇帝。</p>

也正因此，皇宫一系威严大失。若非太卜台、天巫教以及巫神殿的三巫大佬们联合作保，口口声声说夏国气运未绝，恐怕如今江山早就不是杨氏的了。</p>

这学生刚说完，立刻被同伴狠狠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再看曹参和杨商的表情都有几分不对劲。</p>

他连忙醒悟，赶紧打哈哈：“下午有术法课，我还要回去拿朱砂，先走了。”</p>

“我们也要赶去吃饭，下午见。”</p>

“去吧，去吧，我帮曹参打扫教室，中午你们先吃。”</p>

杨商应付同学后，教室只剩下自己和曹参二人。</p>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帝君神婚这种事，你能随便插嘴吗！”</p>

曹参憋着火，绷着脸说：“现在的杨氏已经不是开国之初的杨氏。帝君沉眠，杨氏宗氏嫡系灭绝，这些旁支皇帝为巩固权利，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现在不出声，难道等他们将夏国彻底变成诸神的养殖场？我听说，多雅那边因为帝祇沉眠，已经让国内动荡不休，差点引发内战！”</p>

帝君是国祚之神，诸夏文明的传承之本。在杨氏嫡系覆灭，旁支上位后，已经无法和沉眠中的帝君取得联系。为此，旁支为了名正言顺彰显自己的正统地位。选择以神婚的方式，以自己信奉的神明配祀帝君，巩固自己的权利。</p>

“哦。我不是说你。”想到自己好友也是杨氏旁支，曹参补充说：“我指的是龙椅上那混账。放着太阳神不祭祀，竟然跑去祭祀夜神，还嫌弃我们跟魔祖的恩怨少吗？夜神，可是魔族的缔造者！”</p>

杨商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愤怒。</p>

毕竟自己这发小，对外宣称“帝君之子”，是其母感“帝君入梦”所生。</p>

小时候，曹参看到其他孩子有父亲陪伴时，就曾询问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在？</p>

于是，他母亲就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夏国帝祇圣君。</p>

当然，长大后曹参渐渐明白，小时候的话很可能是自己母亲的安慰之言。</p>

但他从小崇拜国主神，对皇帝们的做法颇有微词。在他看来，这就是皇帝们在国主神沉眠之时，进行抢班夺权的手段！</p>

为此，已经给国主神添了三段莫名其妙的神婚了！</p>

唯一让曹参感到安慰的是，这三段神婚刚进行宣告不久，就被各方势力联合打压，迫使皇帝们废掉，甚至皇帝们也跟着退位。</p>

“太阳神的神官们难道就看着这种事发生？”曹参碎碎念不已，突然看向杨商：“说起来，我记得你对诸神并不真心祭祀？不如去太阳神的神宫进行几次捐赠？”</p>

“免了！”听曹参这话开头，杨商马上知道自家死党的意思：“我们这支距离皇室已经很远，藩国都已除名，你那打算别拉上我。就算三公想要再扶新帝，也轮不到我们这一支。”</p>

“行了，赶紧收拾教室。等会儿关门吃饭，下午还有兵法课。”</p>

闻言，曹参暂时把心中的念头压下，跟杨商一起收拾教室。</p>

等二人离开两仪堂，锁好门后，杨商道：“你去还教室钥匙。我去打饭，还是老规矩？”</p>

“嗯，随便应付下就成。下午还要进行术法课，多弄些补气养血的东西吧。”</p>

太学有十二大课。</p>

一为德，讲述做人之理，道德之本。</p>

二为文，乃读书写字，教授文章学识的地方。</p>

三为政，是治国之策，行政精要，同时也讲述司法之本，山河地理风貌。</p>

四为礼，是礼乐之本，夏国制度所在。</p>

五为兵，讲解兵策韬略，有兵权谋、兵形势、兵阴阳、兵技法四派。</p>

六为数，讲数学运算，图形逻辑之法。</p>

七为武，有骑射剑拳之实战练习。</p>

八为诗，诗词歌赋蕴含灵力，可作为术法依凭之本，也是太学必学的课程。</p>

九为艺，琴棋书画等艺术学科，学子必选修一项。</p>

十为杂，三百六十行，农桑工织等各种行业，必须了解精通其中一门。</p>

十一为理，即为天道课，讲述夏国阴阳之论，是术法必修的一门课程。同时，还有天文历法，气候演算等等。</p>

十二为行，这门课程是实践课的一类。并非在太学内，而是根据每日所行，根据平日行动进行学习。有时候，太学还会组织学生们远游踏青，或者下地务农。</p>

可以说，太学制度寄托那些前辈对后辈的无尽期望。而这座学堂中的学子，更是未来夏国的中坚力量。</p>

……</p>

曹参和杨商分开行动，一个去打饭，另一个去还钥匙。</p>

当曹参来到管理所时，看到一位老者正在树下扫叶。</p>

“柳公，我来还两仪堂的钥匙。”</p>

老者看了曹参一眼，颔首让他将钥匙放到屋内。</p>

还了钥匙，曹参没有马上离开。见老者身子伛偻，步伐蹒跚，他想了想，上前主动帮老者扫落叶。</p>

“柳公，还是我来吧。”</p>

曹参的武课成绩不错，很快就把枯叶清扫完毕。</p>

“来来来，陪老头坐会儿。”柳公坐在枯树下，对曹参招手。</p>

算计下杨商的脚程，曹参走过去，席地坐在柳公身边。</p>

“老头子刚才听小张言语，你似乎在两仪堂说了些什么混账话？”</p>

“什么混账话，那是他胆小！”曹参马上把自己在两仪堂的事告诉老者，愤愤然说：“为帝君配祀这件事，本就是荒谬之举，可这些家伙一个个前后相随，不断为帝君配祀。这哪有半点尊重可言？”</p>

“帝君啊——”柳公听着这件事，不住沉吟。</p>

突然，曹参想起一件事：“柳公，您有鲐背之寿，当年可曾见过帝君？”</p>

“当然见过。”</p>

“那帝君是什么模样？”</p>

“模样啊……”柳公浑浊的老眼闪烁回忆之色。</p>

“帝君很年轻。他最常出现在国民眼前的，是玄衣纁裳的帝袍旒冕姿态。但有一次，老头记得自己见过他的常服模样。他穿着一袭苍色长衫，跟霍将军从小道走过。”</p>

“那……那他长相如何？”曹参本想问，是不是跟自己相似。但后来一想，还是没敢问。母亲曾经说过的话，应该只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虚言吧？</p>

“陛下风姿卓绝。只要你看到他，那一瞬间就会自然明白。啊，这就是我们夏国守护数百年的帝祇。”</p>

老者摸摸青年的脑袋：“帝君是国祚化身，是必然存在，也必须永世存在的至高神。那些神婚配祀不过是笑话。有哪位女神能压过陛下？”</p>

柳公傲然道：“当年怀帝打出‘天地同尊’的口号，将帝君尊为‘天道主’，与地母后土氏配祀。可结果如何？后土依然是后土，陛下依然是陛下。岂会因区区一位皇帝的册封配祀，就更改两位陛下的行径？”</p>

“可传言‘神婚对双方有害’……”</p>

“如果一方强势，足以压倒另一方。那么另一方就会成为附庸。在诸神浩劫时，有神明用这种方式压迫国主神，妄图捞取国祚气数。但随着国主神成长，反而有不少神明吃亏。至于咱们帝君……”</p>

“主神级别的陛下，又有谁能占他便宜？”柳公笑道：“别光看这些神婚，你再看看那些藩国最初确立的保护神。一个个当初打出的口号，可都是女神与帝君之子。但就凭那些女神的地位，连与陛下神婚配祀都做不到。”</p>

因为跟帝君配祀的这几位大女神，没有一位低于主神这个层次。</p>

“这样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