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灵宫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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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人”在东汉先民的认知中，还有另一重含义，暗指“父母长辈”。虽然也可标榜尊贵，可随着姬乐正式入驻永乐殿，相当于灵宫已经承认他的身份。便应如杨柯一样，成为国内仅有的“殿下”。毕竟在这个神话时代，“殿下”很多时候是那些神祇的代指。</p>

“余媖姐。”一位巫女怯生生开口：“咱们家殿下自称‘姬乐’，而祂居住在‘永乐殿’，是不是要避讳下，将宫殿改名？”</p>

余媖一怔，低头沉思。没错，这几日因为姬乐隐藏身份，很多礼数混乱不堪，但日后随着姬乐正名，就不能这么做了。而且永乐殿这名字，和姬乐殿下相冲。</p>

“这件事却是我失察了。的确要考虑，不过要先问问殿下自己的意见。明日去永乐殿请安时，记得提醒我。”</p>

余媖又想到一事：“还有，史皇殿下也是如此。祂贵为神祇，以后称呼要郑重些。尤其不能‘老爷爷’之类的乱叫。姬乐殿下可以，你们却不行，明白了吗！祂是故土之神，专为救助我等遗民而来，尔等万万不可轻慢。”</p>

“是。”巫女们低首垂眉，谨听余媖教诲。</p>

苏芷便是这时候跑进来：“姐姐，殿下有东西让我转交。”她跑到余媖身边，将花胜递过去，并且转告姬乐的话。</p>

“给夫人送去？”余媖心中犯嘀咕：“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仅仅为了还东西？”</p>

正如姬乐所言，他的一举一动在外人眼中，很容易曲解各种含义。明明只是一个送花胜的小事，外人便能在心里拐上好几个弯。</p>

“姐姐，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去王庭送过去啊？要不要跟巫丞通报？”</p>

“不必了，你直接送去王庭，不用跟那几位伯伯通报，而且他们眼下恐怕也顾不得这件事了。”</p>

余媖目光幽幽看着灵宫远处的殿宇：“还有一件事，你们且记着。最近不要去宁神台，太卜大人那里，不容旁人惊扰。如果有人敢去宁神台嚼舌根，回头我用巫咒封了她的口舌，让她这辈子无法再开口！”</p>

国灵居于永乐殿，对余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压力，同时也是一个挑战。如果能借姬乐之势，将灵宫之内的诸多势力一一摆平，便可顺利剔除夏国的内忧。</p>

而同样想要拉拢姬乐的巫觋们也有许多。</p>

比如苏芷刚才提及的“巫丞”。</p>

在灵宫另一处大殿，八个玄袍巫觋正坐在一起。他们围拢在篝火边，正以占卜之术，推算姬乐对夏国的异象。</p>

过了一会儿，巫丞率先开口：“国灵殿下身份没有问题，的确是我夏国化身。”</p>

旁边巫礼说：“那么，可以请殿下出面，助我等夺回灵宫之权！”</p>

这些年来，随着杨氏一脉的崛起，以及九宫秩序的形成，灵宫的权利逐渐被瓜分。</p>

最开始，灵宫有十巫，以《山海经》中的灵山十巫得名，分别是：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p>

这十巫为灵宫首脑，主持城内诸多事务。比如巫彭负责医药，以巫药救人。但明宫确立后，那边的医师得到太平教帮助，逐渐让医疗体系摆脱灵宫的影响。巫盼于此相类，他负责新生儿的祈福之礼。但随着明宫势力崛起，这个巫职已经被取消。由明宫负责照顾孕妇，然后巫女们进行出生祈福。</p>

还有原本统率巫娼们的大巫巫真，如今也已经被取缔，幽宫的官方女闾已经替代绝大部分的巫娼功能。少数巫娼如今也在余媖掌管下。</p>

巫礼神情激动说：“最初的灵宫十巫，如今遗留下来的不过寥寥数人。而且大多还被换了名头，权利旁落。如今国灵殿下的出现，正是我灵宫诸巫夺回权利的时刻！”</p>

今天便是他负责封镇蛇灵，远远看见站在史皇氏身边的姬乐。</p>

“你们是没看见，殿下气度非凡，且和夏君不睦，定可助我灵宫重掌大权！”</p>

“然而余媖那丫头，绝对不会让我们接触殿下。”另一位灵宫主事人巫岷幽幽说：“你们别忘了，这几日余丫头调动灵宫守卫锁住宫门，就差直接跟咱们火拼了。”</p>

剩下几位巫觋纷纷点头，脸色都不好看。</p>

国灵的出现是一件大事，余媖果断在灵宫内进行镇压，避免其他人跟姬乐接触，如今他们连永乐殿的边都碰不到。</p>

提及余媖，巫礼心情不好：“哼，那丫头和杨氏关系紧密，正是王庭鼓捣什么‘走婚制’，才让她们这巫女一脉突然崛起，打乱整个灵宫的秩序。”</p>

按照原本的灵宫十巫体系，余媖应该是排在第五位的“巫姑”，负责年轻的巫女教育。但如今，她不仅仅把“巫真”的权利吞并，就连“巫盼”也因为她而取缔。</p>

如今灵宫内的格局，以大巫长和巫女长为首，效仿故土楚地信仰的大少司命，构成两元体系。大巫长为正，对应“大司命”，又名“太卜”，座下有巫丞、巫礼、巫岷、巫罗四巫。负责男性巫师的教育、祀神之礼以及丧礼祭祖等事宜。</p>

而巫女长为副，对应少司命，主持诞生之仪、女巫训练、巫娼奉养和一部分的祭祀之礼。</p>

眼下巫丞、巫礼、巫岷三位大巫聚在一起，便是讨论如何从余媖手中拿回属于他们的权利。</p>

至于太卜四巫中的巫罗，他更为特殊。这位年轻的巫师主张全面本土化，放弃对祖先的祭祀，转而崇拜本土天神，以求国家延续。所以，这次三位巫觋聚首，并未找他前来。反而将太卜培养的其他几位大巫师叫来。说到底，他们跟余媖争斗，那是灵宫内部的正常权利更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让巫罗推崇的本土天神上位，那算什么事？</p>

巫丞想到这，对巫礼嘱咐说：“巫罗那厮你且看好了。咱们拉拢国灵殿下，是为灵宫正统。但他要是接触殿下，肯定不怀好意！”</p>

“我明白。”巫礼神色凛然：“我会看好他，绝对不会让他接触殿下。”</p>

巫岷：“我觉得余丫头在那里看着，别说巫罗，咱们也进不去永乐殿。不如请老大人出面？”</p>

太卜，便是仓颉曾提及那位老巫觋。亲眼见证夏国兴衰的老人，如今寿元将尽，灵力衰退，只能在宁神台安养。</p>

“这……”巫礼缓缓摇头：“不至于吧？何必请老大人出面？”</p>

“是啊，不可惊动老师！”</p>

旁边几位巫觋马上出言：“老师这几日身体越发虚弱，这种事情不能惊动他老人家。”</p>

“巫丞大人，您说呢？”</p>

“国灵降生，这是我夏国的大喜事，肯定要通知太卜。”巫丞是太卜副手，负责打理灵宫庶务。纵然余媖目前权利莫大，可关于出入灵宫等事宜，也要给他打报告。当然，很多情况下都是余媖事后通禀，逼迫巫丞签字盖章。</p>

“但目前情况未明，我等尚未见过国灵殿下，如何向太卜禀报？”巫丞笑道：“你们也别太提防余媖。到底是咱们几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又是玉泽你们的师妹。她再逼迫，也不过是防止我们坐大，限制我们的权利。不也要老老实实尊我们这些长辈？明日她要去永乐殿请安，你们随我一起。总不能她真把持殿下一辈子，不让我们这些巫觋朝见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