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3 恶 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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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看到孙海富，是一个下午。</p>

他坐在客厅里，正抽着烟，阿花大妈站在一旁，其他工人在外面修剪着草坪。孙海富看到我，就露出那一贯的笑容，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他的笑有点令人倒胃。</p>

他热情地说：“呀，小慧回来了。”</p>

他走到我的跟前，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看样子还准备摸我的背部，我一手拨开他的手。他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了常态。阿花大妈似乎看出了名堂，她主动插诨打科：“孙先生，要喝点水吗？慧慧小姐要去换衣服了。”</p>

“我问你话了吗？”孙海富厉声说。</p>

我径直走到了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我打开了电视，把音量调到很大。</p>

“小慧……”他走到我跟前，“最近你收没收到什么信？”</p>

我假装没听见。</p>

孙海富又喊了我一声，我依然假装没听见。</p>

这时，孙海富然把电视关了，声音变大了：“小慧，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p>

我转过头，盯着他看，然后歪着头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p>

“你最近收没收到什么信？”他趴到我身旁的沙发上说。</p>

“我收到信向来很多。”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他指的是那1200万的事情。</p>

“就是一个律师事务所寄来的信。”</p>

“没有。”</p>

老家伙变了脸色：“不会吧，你撒谎。我查了一下，你母亲名下的银行账户都没钱了，而且这个房子的户主也换成了你的名字。”</p>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p>

“最近，你爸……”他突然欲言又止，“你孙叔叔我，最近公司有点困难，需要一笔钱周转啊。你看……能不能借……”</p>

“不可能！”我直截了当的说。</p>

“怎么？还和孙叔叔计较？我以后的钱还不都是你的。”他露出极其谦卑的模样，这样的样子，就像当年他去派出所捞我时的样子。</p>

我默不作声，让阿花大妈为我倒杯水。阿花大妈走开了……老家伙向我靠近，又低声说：“再说了，你都是我的人了……”</p>

一种羞耻感，忽然从我的脚板底，直涌上我的心口，好疼，然后没有半点犹豫，就直接涌上我的脑袋里。我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你……你……你你下流……给我滚！”</p>

“哎呀，我那里下流？真怀恋你的叫床声。”他的无耻让我浑身发抖，我举起手，一个耳光打过去，可是被他抓住了我的手。</p>

“嘿嘿，还来脾气了。”</p>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老家伙，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我的潜意识告诉我：眼泪似乎要酝酿了。我坚强地忍住，生活的多年苦难让我养成了惊人的耐力。我可以忍耐一切痛苦了。</p>

老家伙火了，“我看你不晓得好歹了？你知道你吃谁住谁的吗？”</p>

这时，阿花大妈走了出来，我没有出声。</p>

“算起来，这个房子是我买给你那个死鬼老妈的。”他又欲言又止。</p>

我忽然感到人可怕起来，像魔鬼。</p>

不久前，难道之前孙海富和我母亲的恩爱，真的就是一场戏？</p>

“这个房子从现在开始是我的。”我说，“它连同妈妈的个人财产全部归我。”</p>

“你……“</p>

他吵了好久，骂着，喊着，最后丢下一句：“臭婊子。和你老妈一个德行！小荡妇。”</p>

我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朝他刺去，阿花大妈一把拉住我：“小慧，别这样！”</p>

孙海富往后退了，也许是惊讶我举刀的举动。</p>

“孙先生，你先走吧。”阿花大妈说。</p>

老家伙走了，我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说话。</p>

“小荡妇”这三个字在我的耳朵里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我果真就是一个小荡妇么？是的，我是一个小荡妇。我的生活已经很放浪了。我不止和一个男人上过床，我抽烟，酗酒，几乎无恶不作。我是个恶贯满盈的女孩。或者说我根本连称作“女孩”的资格都没有。女孩，多么纯洁的称谓啊。人们已看到“女孩”这个字总会想起青春，可爱，总会让人油然而生怜爱之情。而我——我是一个没人怜爱的女人吧。</p>

今年我十八岁，十八岁的我充满了罪孽。我是恶的化身，如果我死了，我想我应该死在荒原里，我应该下地狱。我也许在人间，也许在死后，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因为我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人。</p>

今年我十八岁，十八岁的我沦丧了道德。我是道德的破坏者，如果我死了，上帝，噢，不，也许是撒旦，他会惩罚我。让我接受地狱之火的煎烤，让我痛不欲生，因为我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人。</p>

今年我十八岁，十八岁的我萦绕着恐惧。我是恐惧的载体，如果我死了，恐惧也许还会一直陪伴着我，恐惧常常让我感到惊慌，从我呱呱落地，到十八岁，恐惧似乎没有远离我。</p>

“真不明白，其实孙先生对你挺好的……”阿花大妈在一旁说着。</p>

“你懂什么！”我大声吼道，然后直接上楼。</p>

我没有说话，因为，阿花大妈不了解。呵呵，我无法忘记被他强暴的那个夜晚。永远也不能忘记！</p>

那一天，你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有接，因为我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了，我怕你听见我哭泣，我怕你为我担心……</p>

我的男孩，如果你那一刻就在我的身边那么该又多好啊！</p>

几天后，阿花大妈和花匠老王辞职，他们说，孙海富停掉了他们的工资。我说，他们停了你们的工资，我补上。</p>

可是，维持这么大的房子的开支，显然并不是我所能承担的。我想起了金宇科。</p>

再次遇到金律师，依旧在他的律所。</p>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依然那么傲慢冷酷。</p>

“我想卖掉我名下的房子。”</p>

“很缺钱吗？”</p>

“我不太适合住那么大的房子。”</p>

“你要明白，我是个律师，不是房地产中介，卖房子，你应该找中介。”</p>

“可是，我只认识你。”</p>

“我可不想牵扯进别人的资产问题里。”</p>

“我可以支付您律师费。”</p>

思考了片刻，金宇科开口：“那行。”</p>

“同时，我还有一个请求，你可以帮我找一个距离我学校比较近的房子吗？小一点的，最好装修好的。”</p>

“莫大小姐，我想您得清楚一点：我不是房产中介。”</p>

“可是，我无计可施。”我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p>

看到我这副模样，金宇科没有说话，他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p>

几天后，就接到金宇科的电话，说有一个大老板想买下我名下的那套房子，价格还很高。</p>

金宇科帮我办理了买卖手续。从房管局办完产权过户手续出来的时候，金宇科送我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