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9 “烂泥扶不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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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后望了望，没看到那群人，他们被一堵墙挡住了，我没看到。只是不时地有个纸杯或者冰块飞出来，服务员很无奈，说了几次，但是只是招来几句脏话。</p>

美姨端着一大盘吃的过来了，坐下来：“小男人，来吃。”</p>

“那里怎么回事？”美姨问。</p>

“也许是一群小混混闹事。”我回答。</p>

“真不像话。”美姨说完，继续吃。</p>

但是，那群混混越来越吵了，严重干扰了其他人。美姨火了，吼了一声：“别吵了！”</p>

那里飞出一句脏话。这句脏话真把美姨惹火了，她果然不是盖的，她又吼了一句，接着是妙语连珠……全场刷刷地望着我们这边。</p>

然后那群小混混集体走了出来，几个男的，都是一幅小瘪三的样子。</p>

“臭婊子，找死。”带头的说，装出要打人的架势。</p>

“你们这几个死仔包！”美姨那半生不熟的地方方言配上怒火，有点喜感。</p>

几个工作人员走上去，挡住那几个混混，接着麦当劳的保安也上来了，经理和我都安抚美姨坐下来。</p>

经理彬彬有礼地对小美说：“赵小姐，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是小流氓，我们马上把他们赶走。”</p>

然后，美姨坐了下来，经理示意他的员工上去围住那群混混，然后他也彬彬有礼地说对那些混混说：“我们希望你们马上离开我们的餐厅！谢谢合作。”</p>

“走什么走，我们是消费者！”其中一个小混混这样说着。</p>

这时，从里面又走出几个人，而这几个人让我傻眼了。</p>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们和麦当劳的工作人员继续吵，但是我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什么。</p>

我的坏女孩就在后来出来的几个人中间。</p>

她也看到了我，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很快就认出了在场的几个混混就是那天在滨江路遇到的几个。也许是那天天太黑，加上年代有些久远，加上他们打的人太多，他们没有认出我吧。</p>

她的脸上马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我彻底愤怒了，我终于吼了一句：“烂泥敷不上墙！”</p>

他们都突然傻了，这时，美姨的老公杉叔叔来了，他把美姨和我都拉出去了。美姨一直对她杉叔叔说：“去打他们。”</p>

杉叔叔则说：“别闹了，跟那些人渣闹什么？走，我们去吃西餐。”</p>

“那些人渣”这几个字一直在我脑里打转，到了西餐厅，杉叔叔和美姨发现了我不高兴，以为是和别人吵架没让我吃好饭，于是就逗我笑，但是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我还是勉强的礼节性地露出了笑。他们不知道，我认识“那些人渣”中的一个。</p>

坏女孩，你到底要干什么？</p>

莫嘉慧，你到底要干什么？</p>

你一直在骗我。</p>

你为什么要骗我？失望、愤怒萦绕着我，让我的心有了一点被烧烤般的灼热。</p>

杉叔叔驾车把我送回了家，回到家，我到头就栽倒在床上了，我不想再想东西了。</p>

这些天，我没有说太多的话，当然，一直以来，我都是不怎么说话。因为我习惯了沉默。</p>

母亲并没有留意到我的变化，我只不过是从原来一天说20句话变成一天说10句而已。美姨倒好了，常常会打电话来我们家，说笑话逗我开心，她真是一个快乐的姐姐，有她这样的姐，真是一种快乐的事情。</p>

上学的时候，我也改变了往常回家的路线，因为我害怕见到“坏女孩”；我几乎一整天都呆在教室里，因为我害怕见到“坏女孩”；我疯狂地学习，拼命的做数理化，因为我怕自己会空闲下来而去瞟一下窗户，而我也害怕”坏女孩”就站在窗户边。</p>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不得不绕道回家，这次我走了比较繁华的地段，每天尽管街道喧嚣，人群嚷嚷，但是我依然感觉到安静，这种安静又常常让我感到恐惧，恐惧让我沦为了囚犯，我不得不向痛苦低头，于是我决定带上耳机，听英语。其实我根本听不见英语，因为街市的人们太闹了，我也听不清人们说什么，因为耳机里的英语也很闹。</p>

也许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p>

此后的一个学期里，我都没有见到坏女孩，或者说坏女孩都没有见过我。</p>

但是无论我多么忙碌，我还是有空闲的时间。高三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忙碌。因为作业做太猛了，一不小心做完了，人家管一学期的习题集也搞完了，我惊叹自己的智商。</p>

母亲看我天天学校、家两点一线，反而有点担心，让我出去走走，我说不想出去，谁知道母亲又开始唠叨并用她少女般的眼神望着我，希望我出去走走。</p>

唉，真受不了，我只好出去了。好惨，被母亲赶出家门了。</p>

出了家门，我才感到了恐惧，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我决定什么都不想了，我的手机响了，是美姨。</p>

美姨说，她和杉叔叔要请我吃饭，为了上回的事情重新补一顿，为了不让我奔波劳累，他们决定就在我家附近的西餐厅请我哈，而那家西餐厅不偏不倚就在“那个路口”拐角。</p>

当我说：“不用了，我在睡觉。”电话那头，美姨露出了坏坏的笑声，然后我就听见汽车的喇叭声，我下意识的边让道边扭过头看看——没错，就是美姨和她老公嘛。</p>

美姨已经下了车，然后把我拖到了车上。</p>

就这样，我就被绑架去吃饭了。原来我母亲和美姨他们合谋好了。唉，悲哀啊，被老妈出卖了。</p>

这个西餐厅是一个香港人开的，规模不是很大，但是很别致，在二楼，我们可以看见那个路口——那个我和“坏女孩”第一次邂逅的路口——那个她曾经拉着我来回走过的路口。</p>

美姨总是那么的快乐，话也是那么的多，杉叔叔不时地笑一下，说：“哎呀，说了你多少回，不要这样。”</p>

我觉得这两个人真是搭配，杉叔叔脾气太好了，美姨有点火爆却不失可爱。你看美姨说的那么多话，然后猛喝水，一不小心呛着了，嘿嘿，这可吓坏了杉叔叔和我。</p>

杉叔叔在她的背轻抚着，然后用责备她的口吻说：“说了你多少次了，喝水慢点。”</p>

“知道了。”美姨低着头，脸都红了，像个小孩一样的接受教育。</p>

“呀，桃花真红啊！”杉叔叔看到美姨的脸通红，就打趣她，我忍不住笑了出来。</p>

“讨厌！”然后美姨一个拳头朝小杉胸口捣去，那拳头温柔得像纸飘落。</p>

“你们两个，能不能顾忌一下你们面前还有个未成年少年？”我有点看不下去了。</p>

我眼前的两个人突然意识到什么，美姨吐了吐舌头，说：“Sorry，对了熙早，你以后准备考哪所大学？”</p>

“没想过呢。”</p>

“哈哈，考重庆大学吧，那是我的母校。”</p>

“那么远。”</p>

“你知道吗？熙早，你吧，小小年纪，却有着大叔般的稳重。”</p>

“你这是夸我吗？”</p>

“哈哈，没有啦，你需要重庆那座火热的城市把你的热情点燃。”</p>

听了这话，我只能笑笑。笑过之后，我忽然感到了一阵空虚，下意识地望望不远处的交通路口，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背影一直在交通灯下伫立着，她穿着朴素的针织衫，和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扎起了马尾，她不时地把双手往嘴里哈气，然后又跺跺脚，外面真的很冷。</p>

没错这个熟悉的背影不消说是那个坏女孩……我忽然生了怜惜之心，我很想跑出去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但是我很快就嘲笑自己这个幼稚的想法，我真是一个傻小子，难道我忘了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吗？不可原谅，心里我这么对自己说着。</p>

不消说，我们吃完饭后，就走了，我们上了车，经过那个路口，红灯亮了，杉叔叔把车停了下来，等待过马路，我透过窗户看出去。</p>

她还在那里。这次，她揉了一下眼睛。她哭了？我这么想，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这种人怎么会哭呢？是沙子进眼睛了吧。</p>

把我送回家后，他们就走了，回到家，才发现母亲又出去了，唉，忙人啊。又是我一个人在家，茶几上留了母亲的字条：</p>

宝贝：</p>

你亲爱的母亲出去有事，我想你应该吃饱了吧，如果没吃饱就叫外买吧。</p>

即日</p>

接着是我父亲打来电话：“你刚刚哪儿去了？”</p>

“在外面走了一下。”</p>

“不要在外面乱晃！”</p>

他永远都是这副命令人的口气。</p>

挂了电话，百无聊赖，我心不在焉地按着电视遥控器，把音量调为静音，电视屏幕不断切换，我却不知所想。</p>

到了电影频道，我就停住了……因为是《甜蜜蜜》。</p>

画面正是男女主人翁分别多年之后，在大街上重逢，互相对望的镜头。</p>

忽然想起了莫嘉慧说过的话，我们会不会也像男女主人翁一样。多年后久别重逢，却无语凝噎——因为当初的一个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p>

那真是人生最大的遗憾。</p>

她还在那里吗？她也许有苦衷？我马上为她找了一百条逃避责任的理由，其实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而且外面真的很冷，我很担心她。</p>

我披上外套就出去了。</p>

走到了楼下，我就听到有人说那个路口有个女孩被车撞了。</p>

我慌了，我急了，我疯了，我狂了，我拼命地朝那里跑去。眼泪不由得流出来。</p>

“要挺住……”我这么喃喃的自语。</p>

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围上来了一大堆人，我无心评论这些麻木的中国人了。我想挤进去，当我看到的，不是她。</p>

对，不是她，只是一个妙龄女郎被车撞了一下，人没什么事，只是腿伤了，坐在了地上哭，旁边的一个男人在安抚。</p>

我松了一口气，又从“看戏的群众”们中挤了出去。</p>

当我挤出来的时候，是的，“坏女孩”就站在我的面前，泪挂满面。</p>

长久的对视，没有说话。</p>

我首先打破沉默：“这么巧啊。”</p>

“不巧，我在这里等你的。”她低声地说。</p>

“哦？为什么？”</p>

“因为你总会去图书馆，可是几个月，你都没去了。”</p>

“我在学校。”</p>

“我知道，你躲着我。”</p>

“为什么躲着你。”</p>

“你知道的。”</p>

“知道什么？我很笨。”接着我就走了。</p>

她则一直跟着我。</p>

“不要跟着我！”我扭过头说。</p>

她没有说话，我继续走，她还跟着我。</p>

“你想干什么？找你的那些好朋友。”我这么说。</p>

她哭了，越哭越伤心——“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她抽泣着，我相信她这回应该是真诚的吧。</p>

我沉默了一会儿，心，莫名就软了。是的，这几个月实在是太痛苦了，我点点头，用手轻抚她的额头。</p>

这是她向我第二次作出保证：和那些混混一刀两断。</p>

这一次，我依然信任她，因为她说的是那么真实可信。之后我们果真的就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恋人了，我们发现彼此无法离开，至少我已经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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