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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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姜的这一天，在一波一波的心惊肉跳中渡过。最终，天子还是因着是祭祀媒神的大礼，饶过了她的笞刑。</p>

宜臼在大礼上请明日再回郿邑，当晚既不能住宫中，便预宿在姜司工府中。天子本不同意，可想了想，觉得太子如此摇摆，能再扯大申、吕两国的嫌隙，何乐而不为。便准了。</p>

镐京城，姜司工府，甘棠院。</p>

甘棠院是姜府中最为意趣雅致的院落，院中遍植甘棠树。正直花开的季节，莹白的花朵带着甜香，一片粉装素裹的清丽。</p>

院中还有一方水面，栽植了一片荇菜，此时荇花灿灿的黄，摇曳生姿，环绕着水榭，夕阳在天边扯出一抹艳丽的色彩。</p>

晚霞，映红了水榭上的两位长身玉立的男子。</p>

其中一位是太子宜臼，另一位则正是他的扈从，郑国世子掘突。因为也是世家公子，掘突身份高卓，风姿亦俊雅不凡。只是，到底与太子比，差了一大截。也是，普天之下，有谁能比得了太子的万千风姿。</p>

掘突揖礼道：“太子，您今天否掉与申国公主的婚约，恕臣多嘴，有些唐突了。”</p>

其实，掘突嘴上虽如此说，面上微微带着一丝喜色，却是遮掩不住的，早被站在他上首的人，尽收眼底。</p>

宜臼微笑到，“掘突，你跟随孤多年，虽说地位有别，但我一直待你如兄弟。孤知道你对申国公主心仪已久。况，孤真的无心于申国公主。我心所属，不过一个她而已。待有机会，孤会向申侯请表，成全你们。你与申国公主，身份相当，也的确是一对璧人。”</p>

说完，还不忘轻轻拍拍掘突的肩旁。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宜臼一会自称“孤”，一会自称“我”，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情到深处，流露出的总是最深情的话语。</p>

掘突又是一礼，“谢太子成全！”面上的笑意却是更浓了。</p>

又道：“太子，姜姑娘已经在甘棠院外候着了，可要请她进来？”说这话时，掘突面上也故意带着几分戏虐的笑意。</p>

“你果然胆子大了，这还要问吗？还不快请，别累着姜姑娘，这毕竟是姜府。”</p>

彼时，玄姜心思很复杂。</p>

三哥拿出他窖藏了多年的好酒，让玄姜给甘棠院住着的那位送去，以谢今日之恩。掘突出来时，玄姜正端着拖盘，在甘棠院门口发呆。见过礼后，玄姜缓步踏入这方清雅、婉约的庭院。</p>

爹爹姜司工敬仰大周开国时的“三公”，就是周公、召公、姜太公。</p>

其中，召公喜爱甘棠，有诗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所以，爹爹特意命人建了这个甘棠院，遍植甘棠树，以为敬缅、自励。</p>

宜臼看着玄姜踏上水榭的环廊，似是步步生莲，一步步撩拨着自己内心的柔软。</p>

他就这样凝望着她，自那次从姜府匆匆一别后，多少个在郿邑的思念，都化作今时、今日、今晚的温情夜色。这段时间来不停地筹划，各种垒心的权谋算计，此时，全部融化，他绽放了最真心的笑容，像是千里冰封的雪山上，愁云尽散的一轮皓月，清辉万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