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四、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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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鸣吠日，宜安葬。</p>

任凯一大早赶到殡仪馆的时候，吴家跟慕家的人已经在那儿了。</p>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两家设的灵堂居然紧紧挨着，一左一右。吴家靠右，慕家偏左。</p>

不过，略显尴尬的是吴世良的尸骸没有着落，只能用一身衣服代替，火化后，将同慕天源一起葬于龙城陵园。两人生前不对付，死后却是邻居。不得不说，造化弄人。</p>

除了阮菁菁与金韬，吴家只来了一个叫吴自省的老者，据说是族中耆老，辈分极高，就连吴白眉也要唤声叔父。</p>

而慕家赶来主事的是当家人慕天海。小字辈里慕晴、慕阳陪同，以及从未在天南公开露过面的慕天源的老婆覃丹凤。</p>

殡仪馆属于龙城民政局下属的事业单位。所以，从省民政厅开始，现任厅局级领导一下子来了六个，扎堆儿挤到焚化炉跟前指导工作。如果不是吴家提前有过交待，丧事从简，不得惊动地方，来的人会更多，级别也会更高。</p>

隔壁的慕家，就冷清了许多，别说在任官员，就连亲戚都稀稀拉拉，怕是连两桌酒席都凑不齐。</p>

阮菁菁披麻戴孝，呆呆的站在灵堂前，接受吊唁亲朋的慰问。原以为会很清闲的她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多的亲戚朋友跑来对着那张照片磕头流泪。</p>

任凯祭拜过后，来到阮菁菁跟前，见她面露戚容，摇摇欲坠，小声问道，“还吃得消吗？顶不下来就到那边歇一歇。”</p>

女孩儿摇了摇头，柔声说道，“不妨事。唉，仔细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正能够为他做的事儿有限的很。眼下人都不在了，就让我送他最后一程吧。唉……生前呼风唤雨，不可一世，死后却连个尸首都没落下。人呐，真是不能太过风光，否则，天都看不下去。”</p>

任凯闻言一惊，额头的汗就下来了。这才明白吴白眉让自己来这里的用意。</p>

连吴世良这种树大根深的狠人尚且如此，何况毫无根底的自己？</p>

“不舒服么？你……去歇着吧。不用管我。”女孩儿见他突然大汗淋漓，吓了一跳。</p>

任凯强笑几声，慢慢走开。</p>

刚到蹭转角处，便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眼一看，是慕阳，慕家小六。</p>

“到底还是吴家啊，连送身衣服，都这么热闹。”慕阳少不更事，总以为吴家选在这一天，是有意与慕家为难。</p>

“瞎说什么，走，到外边聊。”任凯一推慕阳，并对旁边看过来的几人笑了笑。</p>

“什么狗屁地方，刚晴没几天，又要下了。”慕阳抬眼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忍不住骂道。</p>

任凯望着一脸阴郁的慕阳，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为什么你大伯身为当家人，却不得不来这狗屁地方的原因么？”</p>

慕阳斜过眼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不就是装矮子，扮可怜么？难道你还能说出花儿来？”</p>

任凯被他一句话噎的，老半天张不开嘴，良久之后，才笑骂道，“吃枪药了，怎么逮谁咬谁？”</p>

慕阳低下头，踌躇半晌，轻声说道，“燕燕还……能回来吗？”</p>

任凯心里</p>

一软，拍了拍他的脊背，叹道，“她现在HK，稍后可能会飞美国。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可以去陪陪她。”</p>

慕阳霍然抬头，红着眼圈喊道，“那你呢？哦，我明白了，你走不开。因为吴家那个野丫头？你知不知道，燕燕……她可能……这个时候，你觉得她最想要谁在身边？是我还是你？”</p>

任凯大惊，抬起手照着他的脖颈，就是一巴掌，咬牙说道，“你疯了？”</p>

与此同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随即，金韬走了出来。</p>

“我当是谁？原来是慕家的人。呵呵，不过一丧家之犬，还敢大放厥词，辱我金家之女！”金韬凑到两人近前，声色俱厉。</p>

慕阳自是认得金韬，脸色大变，垂首无言。</p>

任凯急忙笑道，“神医严重了，不过是个浑人。”说罢推了推慕阳，冷声说道，“你先回去，稍后再找你算账。”</p>

慕阳连头都没敢抬，遛着墙根遁了。</p>

“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慕天海还能上天？”金韬瞪着远去的背影，恨恨的说道。</p>

“神医，算了。我就不信，您会看不出眼下慕家的窘态？既然他已经跑来作小，您又何苦得理不饶人？刚才不过是孩子的一句无心之言，犯不着上纲上线。”任凯陪着小心，笑道。</p>

金韬突然笑了，指着他说道，“你什么时候跟慕家，也走的这么近？”</p>

任凯目光闪了闪，低声笑道，“什么时候？大概是从有人驱虎吞狼，图谋一省之长开始的。”</p>

金韬脸色大变，四下看看，一把拉住任凯，来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问道，“还有谁知道？”</p>

任凯一咧嘴，指了指手腕，说道，“没人知道。断了，要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