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熟地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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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德求的秘书宿开振大概是现任省委领导的秘书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谁见过近五十岁的人了还给别人当秘书？</p>

这人嘴紧话少，笔杆子硬，有眼色，手还勤快，好像天生就是干秘书的料。</p>

可惜，命不好。</p>

二十九岁时，他已经是省级领导的副处级秘书了，也算是起步比较早。三年后，眼瞅着就该提一级外放。结果，领导出车祸挂了。蹊跷的是，司机与领导相伴而去，唯独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他，连皮都没蹭破。</p>

二手秘书再上岗的难度比贫苦丑女二婚再嫁的难度都大。冷板凳一坐就是三年多。</p>

三十六岁那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伯乐，简拔他于水深火热中。谁知，又是三年后，还是提拔在即的节骨眼上，那位领导东窗事发，从被窝里被拽走了，一同被抓的还有司机。而他只是被叫去问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依然毫发无伤。</p>

领导们是不允许讲迷信的，可都讲感情吧。</p>

这样的一个恩主克星，谁敢招揽？</p>

好在查德求出现了。</p>

查德求算是大器晚成，前四十年庸庸碌碌，不显山不露水。往后十年，基本两年一个台阶，五十刚过，就已经是位列省委常委了，尽管是最后一位。</p>

他的老婆是蔡照先的亲姐姐，今年六十三，而档案显示他今年才五十七岁，比蔡照先都要小两岁。至于实际上，谁大谁小，天知道。</p>

据传查部长对周易的研究，有相当的造诣。在选人用人上喜好对八字，八字于己有利，才用。否则，弃之。由此，最终确定了宿开振。当然，这只是好事之徒的说法，与官方公布的相悖。</p>

“任总，查部长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领导忙大事，有些小事是不是就……，您说呢？”宿开振态度极其谦和，说话有商有量。</p>

任凯看看一旁脸色青紫的蔡照先，凝眉想了想，笑道，“宿主任说的是，全听您的。不过……”</p>

宿开振拱了拱手，微笑道，“任总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儿，需要开振出力，只管讲出来。”</p>

任凯望着他，缓缓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叫边媛媛，她的事儿，还望宿主任能照拂一二。毕竟，她是局外人。”</p>

宿开振与他对视片刻，展颜一笑，说道，“我会留意的。”说完伸出手。</p>

任凯也伸手跟他握了握，笑道，“第一次与宿主任打交道，如沐春风。”</p>

宿开振笑了笑，转过脸对只着单衫的蔡照先说道，“照先哥，那咱们就不必再打扰任总了。”</p>

蔡照先舔了舔嘴唇上的鼻涕，指着任凯身上的貂皮大衣，瓮声瓮气的说道，“衣服还我。”</p>

任凯呵呵一笑，故意摸了摸油光水滑的皮毛，装作没听见。</p>

宿开振脱下自己的棉大衣，披在他身上，冲任凯微微一点头，拉了他快步离去。</p>

任凯望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p>

“怎么，舍不得你家蔡大哥？”温如玉笑靥如花，在身后笑弯了腰。</p>

站在旁边的魏民文与冯三听了，自然也是笑声不绝。</p>

这时，从院门外走进一个中年男人，提着几个塑料袋，里边像是什么补品。来到众人跟前，先笑着欠了欠身子，接着放下东西，便转身离去。</p>

“多谢查部长。”任凯瞥了一眼地下的东西，高声笑道。</p>

午饭是铁锅炖大棒骨，配杂菜汤，垒的老高的两面馒头。</p>

大口吃肉，大碗喝汤，人生畅快，不过如此。</p>

比起三个大老爷们，温如玉吃的极其斯文，把肉扯成一条一条的往嘴边送。</p>

“你觉得查德求就在门外？”温如玉看看抱着大棒骨狂啃的任凯，凝眸笑问。</p>

任凯放下骨头，舔了舔有些发粘的嘴唇，笑道，“不是我觉得，而是查部长有意指点。否则，人都走了，怎么还会有东西上门。而且，这东西，你们谁认识？”</p>

三人一起望向地下的装东西的大塑料袋。冯三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地黄和干归。快过年了，居然送药，晦气。”</p>

另两人面面相觑，齐齐朝任凯看过去，满是征询。</p>

任凯点点头，笑着说道，“还是三哥见多识广。不过，这地黄与干归还有个别名儿。熟地，当归。”说完嘴角已经挂满讥讽。</p>

“天寒岁晚，熟地当归。你与查德求……，莫非有什么……”魏民文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