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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离原看见杜今朝的时候，所有关于煤老板的记忆都被彻底颠覆了。</p>
杜今朝和他的弟弟杜未来站在一起，估计不会有人认为他们二人是兄弟俩，要是一家人的话，那也应该是父子才对。</p>
今年三十不到的杜今朝，让方离原想起了《三国演义》里关于张飞形貌的描写，与后世煤老板们的保镖们很是有几分形似。</p>
杜今朝在村子附近的山沟里有三个煤窑，算是村子里比较大的煤老板。</p>
所谓煤窑，主要是区别于国有正规的煤矿，是从地面打上一个口子，直通采煤层，一般只有一个井口，哪里有煤就在哪里挖，又叫“独眼龙”。</p>
看着偶尔进出的运煤车，杜今朝眉头拧得紧紧的，像是拉走的不是能换来钱的煤，而是钱。</p>
“杜哥，你都是三个煤窑的矿主了，怎么每天还要到矿上来？”</p>
“不来窑上心里不踏实，这就是命……”杜今朝说道。</p>
“三个窑一年能产多少吨煤？”</p>
“四五十吨吧，要是不出事，六七十吨也是有的。”</p>
“那效益应该还可以吧？”</p>
“价格都是国家定的，要想多赚点钱就得在成本上动心思了。”</p>
一队带着各式参差不齐安全帽的矿工从煤窑洞口钻了出来，应该是换班的时候到了。</p>
黑黢黢的脸上完全看不清样貌，从身形和步态上看，应该是老少皆有。</p>
矿工们从杜今朝面前依次经过，虽然没说话，但都龇出白森森的牙笑着，算是打过招呼了。</p>
“赶紧洗干净，今天吃炖肉！”杜今朝瓮声瓮气地吆喝了一声。</p>
走在最后的是一位身材瘦削的矿工，看他单薄的肩膀和躯干，应该也就是刚刚成年。</p>
“奎子，能行不？不行就和你大说说，别干这个了！”杜今朝伸出了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没用力，像是担心将他拍倒一样。</p>
“行……有啥不行的？”奎子的声音还夹杂些青涩。</p>
“一会儿多吃点儿，下个班就别下去了，歇歇吧。”</p>
“没事，谢谢杜老板！”</p>
看着奎子渐渐远去的并不轻松的步子，杜今朝叹了口气，“他大也在井下挖煤，我能做的，就是按时开工钱，还有……没把他们爷俩安排在一个班里下井。”</p>
沉默有顷，杜今朝又说道：“钱越来越不好挣，最近就打算把这三座煤窑盘出去，你们下次再来，这里怕是已经不姓杜了。”</p>
方离原缄默无语，不是无话可说，只是得想个可令人信服的方式。</p>
眼下，正是煤炭行业最黑暗的时候，长期的计划价格体制，造成绝大多数的国有煤炭企业成本倒挂。而杜今朝手里的这些私营小煤窑，虽然不至于亏本，但是，挣大钱肯定是不容易的。</p>
只是，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作为国家价格市场化改革的重头戏，方离原清楚地记得，很快煤炭价格就将放开，到时候，眼前这些黑乎乎的石头将一夜之间身价倍增。</p>
按方离原所知的后世煤炭的利润水平，熬过这一年，杜今朝手里的三座小煤窑，一年下来，最保守也应该能挣到四五百万元。</p>
对于金钱，时间就如同烈日下的放大镜，既能把数字放大，也能将其付之一炬。</p>
后世，所谓的成功人士，在方离原看来，秘诀就是在恰当的时间做了该做的事情。</p>
当然，这也他不成功的原因，老婆的原话叫错过。</p>
别怪老爹官小，别怪家里钱少，要怪就怪自己眼光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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