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 七窍玲珑（三合一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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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紫玉昔日闹大那“刺杀”事端时便猜到会有今日。这次南巡，诸位皇子只怕都会打探那次刺杀的虚实和经过。</p>

当日朱常安借了魏知县的手捂得再好，可被泼了污水又说不出苦的众皇子岂能察觉不到这桩案子并不简单？</p>

而刺杀事件在朱常安进京后便戛然而止，再未被提起，更叫他们感觉惶恐。是他们父皇的意思，不让朱常安继续追究？还是朱常安已经得到了他想要，也就没必要赶尽杀绝了？</p>

还有种可能，便是刺杀只是前奏，朱常安不曾乘胜追击，只是因为时机未到，他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到那时，这桩案子将被再次翻出……</p>

这事原本众皇子还淡忘了不少，但在程紫玉出现，昨晚文兰又因吃醋而大闹了一通后，不少人想起当日四皇子被追杀，王侧妃挡剑，都是发生在了程家地盘。众皇子一下便想起了这茬，顿时有些紧张起来。</p>

朱常哲同样有所忧。</p>

他是南巡事宜的总负责，可前期的南下工作却是朱常安所做。两人做事风格不一，行事手段不同，用人上自然也时常意见相左。再加上权利的重叠，导致两人在短短十几日便已生出了不少矛盾。</p>

都想为自个儿牟利，都想做出成绩压下对方，都想要攫取更大权益，事实两人都明白，这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p>

正因如此，朱常哲更不敢掉以轻心。</p>

与幕僚商量后，他决定会一会程紫玉，弄清楚那次的刺杀事件。既是为防被算计，也是想要试着抓住朱常安的蛛丝马迹。毕竟作为当日目击者和受害者的程紫玉，一定是知晓前因后果的。</p>

而五皇子他想要堵到程紫玉简直是轻而易举。收到程紫玉那厢出门的消息后，他便掐好了时间和路径，顺其自然地“偶遇”上了……</p>

而程紫玉巴不得朱常安被他的兄弟们惦记上，这送上门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把握。</p>

几位皇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也没有一个是蠢材，她不能叫他们察觉出她对朱四的恨意，于是她的言辞始终保持客观，如个旁观者一般，不加任何个人判断，也没有表露过多的情绪，只将当日的错漏和疑点整合后放进了事件里引导一番……</p>

今日她对五皇子是这么说，他日面对大皇子或皇后，她依旧将是这么开口。</p>

“当真是辛苦了我这位四哥！”</p>

听完故事的五皇子面上闪过一丝冷笑，随后快速恢复如常，冲着程紫玉盯了过来。“我四哥福大命大，正应了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程小姐以为呢？”</p>

“或许是吧！”程紫玉如何听不出四皇子这是在试探她，显然还想从她口中挖点有用信息。</p>

“不知为何，总感觉程小姐对我四哥不怎么待见。是不喜？还是冷淡？或是说，我四哥对程小姐做出过什么不讨喜之举？”</p>

“四皇子何出此言？”程紫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对朱常安已经努力克制恨意，可还是那么明显吗？竟连五皇子也看出来了？</p>

“我四哥也算是一表人才，却听闻在程小姐那儿吃了几个闭门羹，我直言一句，程小姐不像是在以退为进，或是欲擒故纵。按理程小姐与我四哥还有一层买卖关系，不应该啊！”</p>

知道的真是不少！程紫玉并不确定朱常哲这是在试探，还是在引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也不喜朱常安。</p>

“哪有什么喜不喜，只是不合脾性罢了。当日王家初见时，曾有幸见过四皇子浮躁虚夸的一面，便烙进了心里。”她就是不喜又如何？她不介意婉转表达出来。“五皇子耳聪目明，想来也已打听到了。”</p>

朱常哲竟是勾起了唇，淡淡的笑使他身上散发的阴鸷散了不少。</p>

“程小姐倒是坦白。你直接说他假惺惺虚伪下作就是了！你放心，你我说的话，绝对不会传出去。”</p>

他这么说已是很明显的示好。见程紫玉并未否认朱四人品，朱常哲顿时觉得这一趟很值。</p>

他撇了撇唇，脚步却明显一缓。</p>

“听闻事发后不久，程小姐便冒着大风大雨上门索赔了。按理人命关天，程小姐又是深明大义的，不该选那个时候上门吧？”</p>

“谁说是上门索赔？民女那分明是去探望王小姐了。当时还带了探望的礼呢。”</p>

“哦！那么应该是在下误解了。本皇子还以为，是程小姐在目击案发过程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疑点，怀疑是因着人为使了幺蛾子才导致了您的损失，这才连疾风骤雨，电闪雷鸣都不顾地上了门索赔。”</p>

程紫玉暗暗心惊，这既是在套话，也是在暗示，他观察入微，想象力也丰富。他至少猜对了一半。</p>

这也就是他一开始便咬定自己不喜朱四，是因着朱四做出了不讨喜之举的缘故……</p>

呵，这人引导着自己，一点点的套话，一问套了一问，最后还能转到这处，的确不容小觑。</p>

五皇子的声音小了些。</p>

“听说那日魏姓知县很气恼，在衙门冲着师爷发了脾气，砸了茶碗，怒骂了程小姐您好一通。……显然程小姐索赔的力道有点强，连地方官都吃不住了！</p>

或许本皇子正是因着这事被误导了吧？刚刚所言若有不确实之处，还望程小姐别放心上。”</p>

朱常哲紧紧盯着程紫玉，后者却是笑了。</p>

权利当真好东西，这事竟也叫他打听到了。魏知县这事程紫玉先前倒是不知的，不过衙门人多口杂，探听出来应该是不难。</p>

只不过他们才到了两日，所以这些事他应该是早就打听到了。</p>

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他应该是已经查了个六七成，又确认她不喜朱常安之后，才会主动上门来找自己问话。</p>

这样的人，心思太多，她下意识便不愿深交。</p>

“几位皇子都是人中之龙，而紫玉一介商户，并无资格谈论喜好与否，还请五皇子以后莫要再提了。”</p>

“程小姐太谨慎了！”</p>

五皇子呵了一声，“多谢程小姐的直言，就算是本皇子欠了你一个人情，将来若有需要，程小姐只管开口。”</p>

“多谢五皇子的美意，人情就不用了，紫玉心领了。”</p>

“程小姐住的可好？程家分到的院子规制稍微小了，接下来的行程，我会给您安排个合适的院子。”</p>

“不用了，紫玉就是一商户，按规矩来吧，该住哪儿就住哪儿，五皇子为紫玉坏了规矩可不值当。”</p>

程紫玉笑着拒绝，叫五皇子也跟着笑了起来。</p>

程紫玉印象里，他几乎很少笑。可他这么突然一笑，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可她却偏又没能抓住……是什么？似乎很重要？……</p>

此刻的五皇子对程紫玉的兴趣更多了点。</p>

她拒绝了他的人情，还回绝了他的举手之劳，真是她言语里表达出的谨慎？还是有意要与他撇清关系？难道，她是看懂了他的意图？</p>

“这话不对，程小姐深受太后和皇上……”</p>

“五皇子！”</p>

“你说！”五皇子一愣，他是真没想到她还敢打断他说话。</p>

“有话直说吧。”程紫玉忍不住了。什么人情不人情，欠不欠的，别人早将她研究得透透的，与其被带着兜圈子时不小心绕进去，不如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p>

“程小姐果然不凡。”这一次，朱常哲是真的露出了一丝欣赏。</p>

距离太后院子也就只短短十几丈，他二人早已放慢了脚步，而这会儿，他索性停下脚步。</p>

“明人不说暗话，程小姐可缺助力？我愿意助程小姐一臂之力！”</p>

“……”</p>

程紫玉本想一口拒绝，可话到嘴边就改了。</p>

“五皇子要助我什么？”</p>

“程小姐既对嫁入皇室无意，那应该是打算将重心放于家族事业上了。皇商却未必是好做的！说实话，任何皇商在朝中都有一定关系。我皇祖母纵然对程小姐很是看重，可在前朝却帮不上忙。程家想要保住长久荣耀，必须要有强有力的支撑。而且祖母年纪大了，能护着程小姐的日子只怕不多。”</p>

“五皇子坦诚，那紫玉也实话实说。程家只是商户，皇家风起云涌太危险，程家不敢随意找支撑。万一靠错了树，将来只怕要承受覆巢之难。靠不起，赌不起。”</p>

“程小姐顾忌得很是！但您也别急着拒绝。若我能确保您和您家族的安危呢？”</p>

程紫玉没有应答，低低一笑。</p>

她的确是听出了诚意。这会儿五皇子已经开始与她“你”“我”相称，将姿态放低了。</p>

可天家连父子兄弟嫡亲骨血都靠不住，保证又算得了什么？卸磨杀驴的事稀松平常，每天都在发生，信他就有鬼了。</p>

“不信？这么说吧，我并不需要您明面上的支持，或者，我若不需要你此刻表态或拿出实际支持呢？”</p>

“那不知程家能给您什么？”</p>

“我看程小姐昨日献礼时拿出的野心很合胃口。皇商不好做，军商就更不易了。尤其在军中无人的状况下。军中这个忙，我可以帮。”</p>

程紫玉知道他说的是事实。</p>

五皇子的外祖父是掌有兵权的南平候，他舅舅在兵部，他的身后的确是与军中有不小的关系。</p>

她若想成为军商，这的确是条捷径。</p>

“你想要什么？”</p>

五皇子表诚意的坦白有些出人意料，给出的诱惑也不小。但程紫玉还是没有与他合作的打算。</p>

可她依旧想知道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银子？订单？从军中订单里的抽成？军火？还是什么？</p>

“这个……倒是不急！”</p>

五皇子唇角扬了扬。</p>

“我提出的，就是个意向，程小姐先考虑考虑。我看程小姐对我不是很信任，所以我打算拿出些实际行动表一表诚意。程小姐不急着表态，等下了决心咱们再合作也不晚！”</p>

说完这句，五皇子并未等程紫玉应答，只是一颔首，便大步往太后住处过去了……</p>

转过了身的朱常哲低低一叹，此刻他想到的，是前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