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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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张睿明这些年见过了太多的匪夷所思之事，今天这幅人潮鼎盛的场景，还是让他感到震惊。</p>

红！</p>

铺满视线的红！</p>

在这个超脱现实般的场景中，眼睛里全是泉建的标语、横幅，人人身穿着泉建的红色文化衫，手持着泉建的宣传条幅，耳朵里听到的也全是泉建的声音——《泉建人，一定行！》、《泉建精神指引我》等等舒熠辉亲手创作的企业主题歌，在着不停的循环往复着激昂音乐中，舒熠辉与泉建的旗帜正这些充满象征性的符号、声音灌输到所有人的脑海里，使得这场晚会还没开始，气氛就已经掀起了阵阵声浪。</p>

在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6??1勒庞创作的社会心理学著作——《乌合之众》中，勒庞阐述了群体以及群体心理的特征，指出了当个人是一个孤立的个体时，他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化特征，但当这个人融入了群体后，他的所有个性都会被这个群体所淹没，他的思想立刻就会被群体的思想所取代。而当一个群体存在时，他就有着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等特征……</p>

张睿明此时马上想到这一经典的论述。</p>

此时的会场，就是最为经典的集体意识的场景。</p>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狂热，张睿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从旁边成东手里，接过一个印着泉建图标的红色帽子戴着头上，帽檐拉低，原本他下意识的以为这样能够让他稍稍与这个疯狂的场景隔离一点，却发现只是徒劳而已。</p>

张睿明也已经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种难以言语的情感在胸中堆积，望着面前无数神情癫狂的“泉建人”，他居然忍不住想融入到里面去，想跟着一起高举双手，高声大喊那些泉建的口号，虽然他明明知道自己这样的行径十分可笑，可这种想法却愈演愈烈，他有种强烈的冲动，只想着和周围人一样，举止狂热起来，投入到人潮中去，将这被舒熠辉刻意构建出来的庞大情感融汇全身，以抵抗思想独立的负担，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被眼前的滚滚洪流所抛下，自己才显得不会格外突兀。</p>

所幸，张睿明在西大所学过的犯罪心理学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猛然想起，这就是所谓的“从众心理”、以及“被宏大叙事所裹挟下的自我感动”，这两种心情下，人都会极其容易被操控，被利用，而现在想起来，这就是舒熠辉花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召开这样的大型晚会的理由吧。</p>

“张总……你看，今天来的可就不只是经理以上的了，基本上，从主管到基层的业务员，只要愿意来的，泉建都邀请他们过来，今天这晚会可不得了，是我们集团，今年第三季度的“泉建之夜”活动，这个活动一搞，基本就能给全年的工作定调子了！”</p>

此时的SENAYAN体育场，已经变成一锅沸腾的红油，饶是张睿明和成东就隔着半米远，他都听不见这位泉建经理的讲话，只能看到这戴着金丝眼镜的小年轻嘴巴在人浪中一张一合的，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p>

没办法，成东把脑袋凑了过来，用沙哑的声音在张睿明耳边吼道：“……我说！今天这个晚会对于泉建很重要！我们以后新公司要好好学！这个……能……赚钱！”</p>

听完后，虽然心里完全没当一回事，但张睿明还是假装郑重的向成东点了点头，他心里暗笑这小子真是利欲熏心，为了自己这个根本子虚乌有的直*销公司的“地区老总位置”，基本上是把泉建的这些个弯弯绕绕透了个底朝天了，现在就等着等晚会结束，拿到那份关键的泉建内部代理合同，搞清楚这庞然大物的内部脉络，梳理清其中体系，接着张睿明就准备跑路了。</p>

不知道成东这小子最后要是知道自己说过的那些个“直*销牌照”，许诺他的“地区老总”云云，居然全是耍他的话，成东会是怎么个表情。</p>

张睿明想到这，本来有点捉弄人的愉悦感，但突然想到这小子本身也不过是泉建体系下一个被压榨、利用完的可悲之人后，他神情顿时凝重起来，竟突然有些对其感到同情。</p>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p>

“张老板，你怎么了？”</p>

看出张睿明神情复杂的成东，此时贴过来，关心的问了一句。</p>

张睿明勉强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看到这场景，不由得有点激动！你们这里都是国内的泉建人？”</p>

“嗨，国内的都不到一半！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们泉建是中国第一家把分公司开到近200个国家去的企业！你还真以为我吹牛啊！这里来的，一大半都是海外分公司的会员，这次是在雅加达，所以还显得文明一点，你信不信，要是在南非等一些国家的话，我们泉建人都是各个手持着AK47，向天鸣枪，高喊“保卫舒总，保卫旗帜”！”</p>

成东这番话，张睿明倒是相信，他知道泉建算是中国最早的一批传销模式的企业了，当年在1997年之前，就已经火过一阵了，当时泉建已经初露锋芒，在全国有了几万名会员，现在的模式也渐渐成型。</p>

后来国家为了打击愈演愈</p>

烈、有席卷全国之势的“老鼠会”，连续发文，取缔了相关模式的企业，中央上上下下严厉打击传销公司。</p>

当时舒熠辉就口口声声说“我们泉建响应国家号召，不给国家添麻烦”，颇有气魄的切断了国内所有泉建公司的活动，全部转向海外，很快就在海外许多国家发展了茫茫多的会员，真称得上是中国最早的一批“国际企业”之一。</p>

而后，就是因为舒熠辉的这种别具视野的表态，与颇有战略目光的以退为进，博得了上面的好感，也使得其在03年政策放开后，能够拿到那珍贵的第4号直*销牌照，接着便以燎原之势，发展到现在这几百亿的超大规模。</p>

这一切，都不得不佩服舒熠辉的雄才伟略。</p>

而现在，泉建又构建所谓的“多元化”战略，直*销行业的“福布斯富豪榜”——《知识经济??6??1中国直*销》杂志就曾经估算过：泉建近年的年销售业绩均超过百亿规模，公司估值在几百亿规模，而舒熠辉个人财产就早已越过百亿，无限逼近美国总统特朗普。</p>

而资金催生出更多的玩法，以及更精致复杂的包装技巧。2014年，泉建还收购天津足球俱乐部。董事长舒熠辉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放话：在中国，没有足够的资金和实力就不要搞足球。</p>

这一刻开始，泉建的资本多元化洗白之路，正式昭告天下。</p>

可舒熠辉看起来并不想韬光养晦，他已经宣称：下一步，要让泉建集团达到5000亿的规模！</p>

这个数字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张睿明在听成东第一次说起时，饶是他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模式居然能积累如此夸张的财富，而且还能如此稳健的继续下去？他也不敢相信，一个名为直*销，实为传销的滔天大忽悠，真敢如此狂妄的夸下海口？</p>

但此刻，面对这滚滚洪流，他已经不得不信了。</p>

只见几声震耳欲聋的礼炮炮响过后，原本高高漂浮在体育馆六个角落上的巨型热气球上，随着彩锻飘落，滚落六条长约进百米的巨型条幅下来，这条幅都是百来米长，两三米宽，上面都写着舒熠辉的豪言壮语：5年内让泉建的营业额达到5000个亿！</p>

乖乖！还真是雄心壮志啊！</p>

随着这份激动着无数泉建人心情的条幅落下，全场的欢呼又更上几级分贝，张睿明张眼望去，居然有不少人被这样的宏大愿景感动的热泪盈眶。</p>

他刚想和成东说些什么，可声音现在已经被彻底淹没在人浪之中，随着音浪*逼人，张睿明更感到地下传来了阵阵的震动感，同时，感到劲风扑面，整个人猛然都要站立不住了！</p>